老人喝口,忽而面容翕动下。又喝口,喃喃说,“对,就是这个味道。”没提防,明义看见邵公时间,老泪纵横。
邵公让用人再盛碗。将他扶起来,他端着这碗黄豆汤,颤巍巍地,走到大案佛龛跟前。明义看见那龛前竟有个
明义走近。他问明义怀里抱着什,答他是糟卤。他揭开来,使劲闻闻。老人眼里头是孩子样欣喜神情,说,这老糟味儿,结棍。
明义走进后厨,摆下食材。见个铜盆里,已经发好颗大乌参。他笑笑,没耽误工夫,便投入劳作。
待桌菜都烧好,已是掌灯时分。
满目琳琅。明义换上干净衣服,来告辞:邵公,您慢用。先回去。
邵公说,你和起吃。
上海南下忙乱,路上丢东西,就唯独没丢下这个。
还是那辆黑色轿车,从英皇道拐上半山。兜兜转转,这才停到幢建筑前。这建筑有种少见气派。自然是与他记忆中上海纯粹西洋风公馆别墅不同。外形方正,如中古
欧洲城堡,可四角绿瓦飞檐,镶有汗白玉栏杆回廊,外墙红砖围砌,则又是端雅中国风。明义只在心里惊叹。他并不知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继园。此为当年广州军阀“南天王”陈济棠大哥陈维周手笔,移山修建园林,内有山亭水榭。据说全盛时,家逾百口居于大宅。而此后陈家迁出,几幢房屋,便各有其主。这建筑门口,只个铜镶门牌,旁边镌着“邵府”两个字。
明义只是跟着马姐走进去。马姐着个用人,将食料帮他拿着,说主人在客厅里等他。明义说,直接去后厨就好。
马姐笑笑,说,家主人,知道你肯来,欢喜得没有午睡。你倒说见不见。
明义说,厨不同席。这是规矩。
邵公皱眉道,你不是厨,你是请来客人,岂有不上桌之理。再说,你就不想听听对你厨艺评点?
明义便坐下来。邵公给他斟杯酒,说,那日你请独饮,今日要与同醉。你说,这满桌菜,倒是从哪道起筷?
他说,广东人习惯,是先喝汤。
用人便给两个人盛黄豆汤。邵公点点头,笑说,上好肉丝黄豆汤,油封汤面、黄豆酥烂,似冷而实热。你懂行。
说是客厅,布置倒更像是老辈上海人厅堂。对门是副楹联,上面写着“三顾频烦天下计,生好做名山游”。先前见过老人,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见他便站起身,迎上来。
明义却后退几步,冲他远远地作个揖,敬道:邵公。
老人哈哈大笑,说,你既知道名号,不敢近身,是怕不成?
明义说,倒不是。只是您点几道菜,生鲜时都是味儿大。虽然使劲洗涮拾掇干净,可还是怕不体面。
邵公愣,笑得更厉害,说,倒说呢,自己生生点堆猪下水、鱼下水。不怕,你过来。个园丁出身,见惯脏污,没那多穷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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