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大厅里角,云重正靠着满洲窗,往外头眺望。那阳光透过窗,落在她脸上,星星点点地跳。大约是远处摇曳树叶筛下光,活样。窗棂子上不知哪个茶客,挂笼画眉。这鸟蹦下,忽然婉转声啼,吸引她。她便又抬起头,看得入神。
阿响站在原地定定,无端挡住企堂路。这人端着蒸笼,不耐地喊句,傻仔,望乜哦。
喊得声音大,惊动许多人。云重便也回过头,目光恰与他对上,便对他使劲招招手。阿响走过去,看她身洋装,衬衫长裤穿马靴。在这茶楼里,未免招人耳目。阿响便轻声说,你怎来?
阿云笑笑,说,这是间茶楼。南来北往,谁不能来?
阿响不禁噎住。阿云才正色道,出去写生。婶婶说下半晚天凉,叫顺道给你送件衣服来。
坛罐罐,也觉得夸张,说,阿爷,太多吃不呢。阿爷便说,给阿云慢慢吃。阿云便又说,慢慢吃也吃不,放绵就不好吃。阿爷听,声音瓮,说,那就倒,留下这坛子。
阿云说,这空坛子有什用?
阿爷便将坛子翻过来,给她看底。说到这里,阿云四望下,眼看见柜上只糖罐。她就叫阿响搬下来,翻过罐底看看。阿响看,果然有个青绿印,是篆书“司徒”两个字。
阿云便说,们自家老“鹤春”,闭着眼睛都认得出。
相对于秀明安静,阿云是分外明丽性格。
说着,她便将件皮坎肩递给他。阿响见她背着只画夹。这画夹很大,竟占去她半身量。云重望望窗口,两手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成个框。那手指间竟然就是幅画。外头虽然有雾,看不清楚,却也是远山如黛。雾气缭绕间,是文笔塔挺挺地立着。她说,多好,在这里能看见九洲江呢。
阿响说,这里不算好,给虞山挡住大半。要看江水,得到西边山上去看,临着入海口。
云重说,好,等你得空
秀明来半年,竟都不怎开口,出门都躲在慧生身后。人问句说句,说出来字斟句酌。
阿云可不同,来没有三天。镇上都知道叶七家里来位西关小姐。安铺人是分不清什广府口音。在他们看来,广府就是西关,西关就是广府。至于珠江河北河南,他们更是分不清。阿云不怯,走到处铺头,就和他们倾家常。只周,就可说上口廉江话。虽然支离破碎些,味道却是对。她愿说、敢讲,听人也便欢喜。
多半是大戏里看来。安铺人印象里,名伶千里驹、白玉堂,都出自西关。看见云重,便对着她唱《文姬归汉》:“人愁心更复听儿啼,声似寒虫悲咽露,何堪句句断人肠。”阿云便笑,回他们道,如今谁还唱这些,都去听新戏。
这日,阿响正在后厨里忙。就见袁师傅拍拍他肩,说,响仔。你表妹来揾你。
阿响茫然,想自己何时有个表妹。但也就摘围裙,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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