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七笑笑,点点头。他说,你到底算是信回。
司徒云重到安铺时,是第二年深秋。正是桂花开放时节。
这镇上也怪,大约因为极少见到阳光,倒养得桂花馥郁不谢,从九月直开到腊八。这里桂花,都是几十年老桂,伸伸展展像是榕树般阔大树冠。风吹过来,簌簌地叶响,那香气便随着风吹到镇上各处去。也是簌簌地,有桂花落下来,也是跟着风。风到哪里,便飘去哪里。人身上,头发上,远些,竟然也飘到九洲江码头上,铺在“十八级”青石板台阶上。挑夫们爱惜,都不愿去踩,绕着道走。可没留神给风又吹到江里。花瓣金银,载浮载沉,那江水便是片好景致。
镇上女人,将大幅床单铺在树底下。清晨打露水时铺上,到黄昏时候,床单上是金灿灿层。拾掇起来,便是天收获心情。她们将这桂花用蜜渍上,罐子封,做成桂花蜜。可以直用到
桌上人片默然。音姑姑这才小心地说,阿嫂,莫不是太史第上旧人?
慧生才醒过来,轻声说,家大业大,估摸自然有许多侄子。
姑丈说,这侄子以往替谭启秀做事,是他少校副官。后来福建事变,“大口谭”被老蒋夺权,这向副官也被革军籍,往后就失踪。
叶七在旁边听着,直没说话,这时开声,听说,这个侄子,现在被日本人通缉。
姑丈举起杯来,说,好好,有酒今朝醉。各有各命,莫论国是。
怎样。也跟去香港。
音姑姑问,佛山嫁过去……是他们大少奶奶?
慧生没说话,轻点下头。
音姑姑想想,说,向家大少奶奶。这大事,你竟然没听说吗?
慧生抬起眼睛,望着她,眼里茫然灼灼。音姑姑叹口气,说,她离开太史第那年,整个广府没有人不知道。因为在《粤声报》上登启事,和她那死鬼老公离婚。
待送音姑姑夫妇上船,已经是后半夜。叶七回来,见慧生个人站在黑黢黢骑楼上,背对着他。
夜凉如水。桌上还摆着只已经劈开碌柚,是音姑姑做碌柚皮剩下。空气中便飘荡着若有若无清凛香气,有些苦涩。
叶七就走过去。慧生转头来,定定看他,说,你到底知道多少?
他没有说话。月光底下,他看到这女人脸上有清晰泪痕,莹莹地发着光。
慧生张张口,道,你能打听下少奶奶下落吗?
慧生时定住,身体却不由地直。她问,这是几时事?
音姑姑想想,三年前吧。中秋前后。富贵人家事情,捂都捂不住。听人传,她是为太史侄子。
姑丈便说,行。长气,说人家家里什杂碎呢。
音姑姑说,哼,谁人背后无人说。倒看她,是替们女人长脸。辈子押在个死人身上,自己不也是个活死人吗?
慧生极力将声音平稳些,又问,向太史有这多侄子,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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