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说个数,文笙心里凛。他说,们家在“铁业银行”开户,有上海两家老字号作保。调这多现金,恐怕不容易。
永安走近他,说,兄弟,你人规矩,可是有办法。只个月,你永安哥本事,你是知道。
文笙犹豫下,点点头。
永安眼里闪烁,说,大恩不言谢。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欲言又止,终于说,把房子卖。文笙,你若不嫌弃,哥就搬回来和你挤挤。
因为多时不见,兄弟两个都有些生分。各自心里有话,客气着。过许久,永安才问,最近生意可好?
文笙摇摇头。
永安说,上海是难混些,时时。
文笙说,娘想让回襄城去。哦,楼下阿根走,得肺病老不好,要回乡下养。
永安说,个卖药,自个儿倒落下病。这大上海是不养人。
话,让仁桢倏然坚硬。她说,和姐,原本并没有不同。
他们在对视间,静止。文笙终于站起来,背过身,他向前走几步,轻轻说,是不同,你还有。
他没有再回头。径走出大门,拾级而下。克俞叹口气,跟出去。仁桢也紧几步,终于停在门口。她看着文笙年轻身形,竟有些佝偻。夕阳光线,斜斜地照过来,将他影子,投射在有些崎岖青石板阶梯上。长长道,曲曲折折。
民国三十六年夏天,上海格外热。市面上,各种传闻甚嚣尘上。卢家在天津“丽昌”分号结业。
这天,文笙从柜上回来,看见“晋茂恒”大门跟前,有个人,懒懒地靠在路灯杆子站着。人辨不真切。这路灯坏快有半个月,也不见有人来修。报馆街不比往年,如今办报看报人都少,寥落很多。文笙不免警醒些,小心走过去,避开那个人。却听见有人唤他,文笙。
永安搬回来那天,
两人谈得有些不咸不淡,过会儿,文笙终于说,大哥找有事?
永安嗫嚅下,说,文笙,你手上还有条子?
文笙望着永安,看出来,他眼睛里急切是按捺不住。文笙说,大哥,眼下情势你知道。
永安有些失神,他突然站起来,说,知道,宋子文都卷包袱走人,怎会不知道。监察院几个老家伙,弄他个,株连九族。如今,姓何这种虾兵蟹将都并栽。文笙,大哥这回是真遇着难。
文笙想想,问,大哥,你差多少?
他个激灵,回过头,看路灯底下站着,是永安。身短打,戴着顶看不出颜色鸭舌帽,松松垮垮地,站在他面前。
大哥……永安截住他话头,低声道,们上去说。
走到屋里头,永安才将帽子取下来。头散乱头发,粘腻地纠缠。文笙绞个毛巾把,递给他。永安接过来,狠狠地擦把脸,说,天王老子要热死个人。等你快个时辰。
文笙说,怎不上来等。
永安愣愣,说,底下好,不想叫人问东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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