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诞那日,冯府之内片焕然,是少有富丽。来人感叹,都说冯家伤元气,如今看来,是瘦死骆驼比马大,岂是那些,bao发户可比。只是,戏台子却搭得偏僻。“景尚苑”是先前老太爷园子,多时不用。依着明耀气概,格局小些。有客就问,昔日“锡昶园”是何等风致,放着好好处地方不用,倒将戏台子搭到这角落里来,胳膊腿儿都施展不开。这三老爷不知唱哪出。旁人就应说,你怕是许久没进冯家门,还是有心戳痛脚?“锡昶园”如今封大半,毗着日本人军营。等阵儿敲锣打鼓,倒是想要招惹鬼子来吗。
待宾客落定,人们才看见,最前排个贵宾座,虚位以待。底下就议论说,这是哪家爷,好大架子。
略等会儿,三老爷对管家使个眼色。闹台锣鼓响得敞亮,先来上出“跳加官”。身着大红袍生脚儿,举着上书“加官进爵”条幅,卖力地扭动。这时,却见个清瘦男人缓缓走进来。这男人穿着黛青长袍,玄色羊皮夹袄。与众宾客相较,衣
寻找,终于徒劳。
言秋凰躬躬身,说道:桢小姐,下个月三老爷寿辰,要来贺上贺。若是唱得不好,还望海涵。
仁桢心里触,终于没有说话。言秋凰打开手袋,取出方锦缎手绢,递给仁桢,说,小姐嘴角有块枣泥印子。这手帕是干净,莫嫌弃。
仁桢犹豫下,还是接过来。这时,她看见言秋凰微笑,有些期艾。但内里,仍是那点对她讨好。
冯家三老爷六十寿诞操办排场,四房上下人,多少不以为是。毕竟四房白事,居丧未满年。然而明耀是家之主,言既出,旁人便不好再说什。及至要请戏班子,偏又点“荣和祥”。这正是言秋凰所在戏班。家里就传说,这是三太太主意。是要让众人看看,个下九流要进冯家门,除唱堂会,是断无其他路。
后来便有消息传过来,说“荣和祥”角儿,尽数来为冯老爷祝寿,戏码是太太小姐们任点。只是,言秋凰怕是来不。
明耀夫妇觉得十分扫兴,说如此,不如换个戏班子。“荣和祥”沈班主心焦如焚,与言秋凰好说歹说,忽然句,言老板,这确是三老爷下帖,可也是碍着四老爷情面。看在四爷份儿上,您就格外开恩罢。
这句情急而出,错上加错。正上妆言秋凰听到这里,将朵珠花掷在地上,淡淡说,既是四老爷面子,就让四老爷来请罢。
耽误半个月,班主如坐针毡时候,言秋凰却来找他,说愿意去唱这个堂会。班主虽心里疑惑,亦如蒙大赦,说这堂会唱完后,言老板包银再加两成。
冯家里外,便又有些议论,说拒应,这出戏,倒好像是演给四老爷看,且有热闹好瞧。听这些,仁桢想起那日言秋凰话。个中缘故,不十分明白,已隐隐地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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