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右手,在灯光下端详。这是个完美伤口,因为伴随烧灼,边缘粗糙丑陋,皮肤外翻,便掩藏刀口刻意。些血液已经凝固,而另些正汩汩地混合着黄白色组织液,向外渗透。黑红色肉,像经年坏疽。她将手放在水中,这时候才感到隐隐痛。当这痛越来越剧烈时候,她在心里产生些快感,同时呼吸急促。她将手抽出来,匆促地擦干净。咬紧牙齿,没有作任何处理。她知道,冬天并不是个容易感染伤口季节。但是这夜时间,加上合适温度。以她虚弱体质,并不是件难事。
第二天中午,仁桢看见二姐应声推开房门。仁珏右手上缠着绷带,脸色虚白,颊上却泛出抹桃红色。她微笑着执起仁桢手,说,走,们去见夏目医生。仁桢在心里抖动下,没有说出话来。她紧紧握住姐姐手,那手心里是滚烫。
因为天阴,诊所里光线暗沉。夏目医生瞇瞇眼,望着冯家四房二小姐仁珏,禁不住去辨认。
毛线,和件织物。仁桢认出来,那是条没有打完毛裤。她走过去,捧起它。这条毛裤上,看得出不娴熟与摸索痕迹。许多地方,似乎都曾拆过,又返工。所以针脚也并不紧致,甚至有些扭曲。这是条不漂亮毛裤。
仁珏说,太难,手都打出茧子。说着,她抬起手。在光线里面,仁桢看得到姐姐指间凹凸。她将这只手拿过来,轻轻地抚摸下姐姐中指。有块坚硬、粗砺突起,是冰冷。
仁桢说,姐姐,走。
仁珏说,桢儿。
仁桢回过头。
仁珏说,桢儿,明儿上午,你陪到夏目医生那去趟,好不好?
仁桢点点头。她张张口,想问什。但仁珏已埋下头去。她这才注意到,姐姐桌上摆着琳琅药瓶。都是些西药。还有本摊开药典,上面写着英文与中文,配些结构复杂图表。姐姐正在将些中文字条,贴到西文标签上去,专心致志。
那些药瓶子在灯底下,闪烁着艳异光彩,像些五颜六色精灵。
妹妹走以后,仁珏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把短刀。她走到房间当中,在取暖炉子前坐下,然后用刀将浮面上几块炭拨开。炉火倏然旺下。她将刀放在火上,慢慢地烤。有些木炭在灼热中崩裂、粉碎,成些灰白色粉。这些粉随着温度热烈,袅袅地升起。在仁珏眼睛里,化作微小蝶,燃烧着,舞动着,在火红中劈啪地亮下,然后冷却,寂寞地在空气中飘落下来。
刀刃渐渐现出赤红颜色。仁珏执起它来,并没有太多犹豫,将袖子卷起,猛地将刀刃印在虎口上。没有预计中“哧啦”声。她皱皱眉头,使下力,将刀更深地割下去。血流出来,红得有些发紫,伴着些烧焦味道,刺激她嗅觉。这淡淡腐臭,让她醒觉,突然松开手。刀落在地上。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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