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珏狠狠愣愣,也听明白,她在学先生念《论语.为政》。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仁桢看她老半天,直到这笑声停下来。仁珏点点她脑门,说,小丫头,这学堂里先生,都给你败坏光。
仁桢小心地张张嘴,说,二姐,好久没见你笑过。
接着又说,范老师走后,们连音乐课都没有。
听到“范老师”这三个字,仁珏脸上笑容收敛。仁桢看见她手上红线团滚落下来,慢慢地,滚到自己脚边,又继续滚过去。
这时候仁珏,在家里,能说上话人,更加少。倒是仁桢,每天还是去房里看她。
以前她多是挑盏灯,读书,或是习写赵孟俯。这时候,手里多样东西,却是和才女形象不大相称。仁珏手里多几支竹针,膝盖上是本针织图谱。仁桢看拿惯笔墨二姐,将这竹针与大红色毛线,比比划划,绕来绕去。绕半天,拆,“哧哧”地线都散开去。又从头开始。来二往,自己先要放弃。仁珏叹口气,说,真是行行出状元,平时只觉得那些娘姨,嗑着瓜子拉着家常,飞针走线。也不当回事,现在可真知道艰难。
仁桢闪闪眼睛,就问,姐,你怎想起要打毛线。
仁珏想想就说,闲着也是闲着。
仁桢便又问,这是要打给谁呢。
仁桢就放下手里线,去追那线团。这时候,影影绰绰歌声,却响起。怯生生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仁珏声音轻细,又有些五音不全。这多年,仁桢都不曾听过她歌声。而这时候,她唱着这首《送别》。以种连她自己都讶异坚持,将这首好听歌曲,唱得支离破碎。仁桢记得,那天,仁珏和她同去参加高班生毕业礼。正是范老师,带着大家在唱这首歌。高亢明亮歌声,当时在礼堂里回响,并没有离愁,更多是憧憬中未来。
此时,仁桢看着昏暗中二姐,以种肃穆神情,在唱这首歌。缕光线,照在她脸上。青白脸,浮现出雕塑般明暗与色泽。不知为什,仁桢有些害怕,又有些痛楚。而这些感觉,对她而言,都并未有来处。
她慢慢地和上去。她清晰、有些柔软童音,将仁珏旋律中那些破碎间隙,慢慢地填补,充满。竟是姐妹两个都觉得有些悦耳。她们似乎受到某种
仁珏没答她。而是站起身,从椅背上又取下绺毛线,招呼仁桢过来,让她帮着缠线团。
两个人边缠,边就有搭没搭地说话。问起仁桢功课。仁桢就说,闷得很。昨天教务主任到班上来,说下学期要开门日语课。在平四街听到那些日本孩子说他们话,像是老鸦叫样,点都不好听。
仁珏笑,停手中活儿,听她讲。
仁桢就说,上国文课,现在是个老先生,口宁波腔。
她便站起来,摇头晃脑地念,“滋滋为滋滋,不滋为不滋,斯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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