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雄叹口气，说，姥姥说
是。
跟老乡打听
，前面五里地有个大兴庄，看这天色，少不要在那过夜。要不六爷先带着姥姥走。世雄在这再等上
个时辰，回头追上你们便是。
牛车在路上颠颠簸簸地走。这头牛是很老，走起路来，听得见粗重喘息声音。又瘦，背脊上突起尖利骨头。两片皮肉在肋间垂挂着，随着走动摇晃。
渐渐行到人少地方。条土坷垃路，两边都是麦田。风吹过来，簌簌地响。满心满眼波动，
来前面是有个赈济粥棚，乡民们争先恐后地拥挤过去。
昭如闻着令人窒息汗味，觉得身体像被席卷样。她微微弓着腰，尽力保护着身旁笙哥儿，在推搡间无力地挣扎许久，总算挤出人群。她撩下额角纷乱头发。这时候，看见小蝶也挤出来，脸色煞白。她引长颈子，向人潮中望去，目光焦灼。她大声喊着，芽子，芽子……那是她女儿名字。然而没有人应。她回头看昭如眼，眼神是无望惊恐。
昭如张张嘴巴，正要说什
。小蝶已经奋力地拨开人群，将自己重又挤进去。昭如看银色旗袍闪动下，被灰扑扑背景湮没。她愣愣神，感觉儿子手，紧紧捉住自己。家人三三两两地汇聚到身边。同车人，抱怨与咒骂声音，渐渐稀薄，变得蚊嘤样。她动不动，看着那银色旗袍消失地方。
待人群散去。她走向那个地方，左右张望。但是，什也没有看到。没有看到小蝶，也没有看到小蝶女儿。她颓然地退后步，坐在身边口皮箱上。老六家小闺女，突然无缘由地哭起来。荣芝不耐烦地拍打孩子，说，你娘老子都还没死，哭什。哭卢家列祖列宗，可轮到你这个丫头子。
她用胳膊碰下家逸，对昭如努努嘴，说，当家，现时只有你来想个办法。西边被鬼子截，们总要找个地方去。
家逸走到昭如跟前，说，嫂嫂，此地不宜久留。要不然，们往南去，们鹿县倒还算有门亲戚。大舅爷家，鬼子时半会儿还打不过去。若是能快些，三四天便也到。到那边，们再从长计议。
昭如看着他，眼里空得很。她说，们现在走，那娘儿俩天可怜见，真不知怎办。这才会儿就都不知去处。
荣芝干笑，嫂嫂，现在不是太平盛世。们个个泥菩萨，自己尚不知道过不过得江去。萍水相逢场，怕是得收收您慈悲心。
这时候，远远过来架牛车。秦世雄从车上下来，说将将拿粮食跟老乡换这架车。如今现大洋是换不到东西。老乡说，这自家养老牛，不忍宰，不然也不会留到现在。秦世雄对昭如说，姥姥，眼下要紧是家大小平安。行李多，有辆车，路上就稳当些。
昭如仍然没有动。只田鼠，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冒冒失失地跑到脚边上。昭如将脚收收，站起身说，人总讲个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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