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堂地处半山,众人依窗而坐。低头,才知已壁立十仞之上。虽无览众山小之势,可放眼郁郁葱葱,已入寒季,仍感燕赵青未。远处又有火红片,层层叠叠,风景独好。盛浔道,大师这窗里,倒裱下幅“远枫流丹”。清严微微笑,说,施主此言差矣,红不是枫树。这山中红栌,原是极盛,其势不输枫树。施主这般,便是世人以色障目。
盛浔便笑,双手合十道,到底是槛内人眼拙,大师教诲。
斋菜便摆上来,昭如看去,并不似想见清朴,碗盏间颇见
雍容,神情端穆,伟而不骄,真真让人心生信仰。昭德敬香,默跪像前良久。昭如便也随她跪下,渐渐心下片澄净。却有种种景象,如同过电般,历历在目。她惊,睁开眼睛,又对观世音拜三拜,这才起身。
这时便见有中年僧人在旁候着,两相行礼。僧人便说,知有贵客叩临山门,住持清严法师相邀共享斋膳。
盛浔便说,此来仓促,未有知禀,便是不想惊扰法师清修。贵刹也真是有心。
中年僧人道,师父交代,京津贵胄来访有时。唯施主数次雁过,襄赀香火,却未曾留声。便是斋堂薄茶杯,聊表心意。
到举善堂。见住持远远迎来,是个胖大身形,魁梧得很,并非想象中仙风道骨。面目间也是有些鲁直。黝黑,方口阔鼻,字眉。待开声,又是洪钟般,爽朗唐山口音。这清严法师,便立时间有些喜感。
他摸摸笙哥儿头,说,小施主长得好。说罢,便掏出块糕饼,说是寺庙里自制。青麸里用新竹汁水,酿成,叫“竹叶香”。笙哥儿刚要接过来。却见法师袈裟波动下,忽地伸出只毛茸茸小手,将这青团抢去。
笙哥儿愣愣,并未受惊吓,竟然要掀开袈裟。这时,便见清严法师哈哈笑,略略在胸前做手势。袈裟里便探出个小小脑袋,眼睛精灵逼人。只小猴,便是纵,跳到法师手掌心。口里正还衔着那只青团,两腮耸动,吞咽得有些艰难。目光所及,却并未有丝畏惧,倒是像在检阅众人。
清严道,小施主有佛缘,倒引出个孙行者。众人便都笑。昭如到底有些惊魂未定,便说,大师,这猴儿可是寺中饲养?
小猴似乎听出是在议论自己,便又是纵,索性跳到清严肩头,拨拉下大师耳垂。清严并不见恼,只说,原本是山中野物,也是段因缘。去年大雪封山。寺中僧人,看见头硕大母猴卧在柴房门口,已经冻僵。怀里却有只刚出生幼猴,还在吸吮乳汁,好不可怜。就着他们留下来,以米汤灌养,竟然也就活。不过身形倒与来时相差无几。
小猴已经吃完青团,这时阖阖眼睛,似乎有些困倦,在大师颈窝里靠靠,竟就打起盹。清严耸耸肩膀,像是怕它掉下来,做个相让姿势。开口,声音竞也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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