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如刚落下去心,又吊起来,急声问,笙儿怎?
云嫂捉住她,太太,大喜,咱哥儿说话!
昭如眼角热,霎时间浑身冒出细密汗。她顿顿,问云嫂,他说什?
云嫂热烈地说,也听不懂。可是,听得出说是咱们山东话,不是天津腔。
昭如静静地站在栏杆后面,看着笙哥儿。她感觉得到云嫂还捉着她衣袖,大气也不敢喘。这小小男孩,站在落满梧桐叶子院落里。四周还都灰暗着,却有些曙光聚在他身上。他就成个金灿灿儿童。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却已经有些惊奇。因为笙哥儿扬起头,在他脸庞上,她看到种端穆神情,不属于这个年纪小童,甚至与她和家睦都无关。那是种空洞、略带忧伤眼神
地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将照片郑重地搁好。再看昭如,眼神里又有种坚硬。
昭如摇摇头,用平静声音说,说到底,是个外人。你好自为之。
转眼到中秋,菊黄蟹肥。因为石玉璞人在冀东前线,督办府便不如往年热闹。节还是要过,大家子,便在中庭摆宴赏月。还未开席,原本好好天,影影绰绰飘过来块阴霾,月亮不会儿便被裹进去,渐渐连个光影也看不到。昭德抬起头,呆呆地望望,放下筷子。娘姨们径说着应景话。昭德说,老爷不在,吃得差不多就散吧。
昭如便扶她回房。昭德回身,望着院子里通明灯火,还听得见孩子们嬉闹声,苦苦地笑下,说,好个“良辰美景奈何天”。昭如便说,大姐,月有阴晴,朝朝岁岁各不同。现时是清静些,明年便是要分外地热闹。
昭德便拉她坐下,说,如,你是个明白人,可在这院子里,哪知道今夕何夕。这个家,已大不如往。自打夏天张大帅殁后,奉军情势便急转直下。这天津,如今已经是蒋中正天下。张宗昌手下人,大半投g,m军。傅作义逼得紧,孙传芳逃去关外。而今这直鲁联军,便只有你姐夫还在死守着。日本人和英国人,这会儿都装聋作哑起来。这津东,怕也已然是个空壳。
这时吹过阵凉风,头顶树叶便都簌簌地响。昭如便将身上斗篷揭下来,给昭德披上,说,个女人家,虽不懂得修齐治平,但总信船到桥头。人往大处活不,小处还有方天地。大姐,你只管将身体将息好。
昭德便握紧她手,说,有你在身边,便宽心许多。
第二日大清早,就听见云嫂咋呼。昭如急忙起身,披衣服开门去。看见她气喘吁吁,手中比画着,昭如也着急,问她,出事?
云嫂摇头,抚着胸口叫阿弥陀佛。昭如瞧着外头,半个人影子都没有。前后都是片静寂,远远地还听见打早更人,敲打下。声音便在巷弄里头回荡不去。她人也醒,心里怪云嫂惊乍。
云嫂有些平静下来,说,哥儿,哥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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