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另边,是长芦盐运使这个差事。瞧着威风八面,昭如却听家睦说起,原本不是个容易差使。打前清康熙年,长芦盐区两大盐务监管机构——长芦巡盐御史衙署和长芦都转盐运使司衙署,相继移驻,看重卫是“南北要冲、河海总汇”。权重自然位高,盐运使自来秩从三品。然而,眼下到民国,这位子似乎是谁都坐不稳。升迁,下野,人事更迭得厉害。二哥盛浔在任上已有两年,却做得不错。最有建树桩大约便是开办长芦兴利局,请将津武引案改归官办;又曾呈请宽免欠运盐引商人罪名,便于当地盐业得人心,阵脚渐渐稳固。之前背后称他是“石小舅子”伙人,也渐渐息声敛气。
可昭德仍然不放心得很,总怕他行差走错。按理,昭如是很服气这个大姐。她是辈子为人做主,先做自己,嫁给石玉璞。那可真是相逢于微时,虽是年少失怙,到底是孟夫子后代,竟嫁给梁山县个武夫。当时是没人看好,全凭她自己气性。长姐如母,弟弟妹妹主,她更是要做。这桩桩下来,大半辈子也过去。
昭如看着大姊,眉头紧蹙,忽而舒展开。昭德说,
笙哥儿周岁时候,舅父并未到场。半个月后,盛浔从回到襄城,将串玛瑙串挂在这孩子颈上,使劲摸摸他头,说道:外甥像舅,可就等着你长大。
孩童伸出手去,捻捻这壮大男子蓬乱髯,扭扭脖梗子,笑。
民国十六年秋,笙哥儿随母亲住进直隶军务督办衙门官邸。
昭如姊妹,因为机缘,竟然也算多年后有团聚。
原本,昭如并不打算离家太久。然而来,月未竟,大姊就染风寒。她便也就走不掉。这年情势颠簸,姊夫又是风口浪尖上人。昭如知道,大姊是心劳成疾。她有些心疼,却又不知该怎帮,唯有陪伴左右。
京津秋寒来得早,十月未过,房里已生起炉火。昭德在床上躺起身,觉得好些,就叫底下人取些栗子在火上烤。姊妹两个,蘸着蜜糖吃。栗子噼啪作响,没有人说话,倒也不觉得冷清。昭如看着姐姐,虽是病容,仍是刚毅净朗样子,阖眼,手里是支羊脂玉烟筒。有些烟膏熟香,袅袅在空气中,松松弛弛地散开。许久,昭德开口,说,扣你这久,家睦不会要怨吧。
昭如笑笑,将刚剥好颗栗子放在姐姐手心里,说,不在,他却乐得舒爽,和班文人厮混。柜上事情,有人帮他打理,也插不上手。
昭德叹口气,说,凡事你还要上心些。这做女人,家里事情,不要什都知道,也不要什都不知道。
昭如轻轻应声,说,二哥这阵,似乎是忙得很。
昭德睁开眼睛,说道,男人忙些是好事,他还是要多历练些。公办局那边,着旁人帮他,百废待兴,头绪是够繁。另边,他倒是早就上手。说多,他还百个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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