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拍照好日子,望无际蓝天,万里无云。
阳光以西雅图人才懂语言呼唤他们,让他们离开山丘上家,鼓励他们穿上昂贵运动鞋,外出享受高山、湖水与蜿蜒森林小径。回家路上,他们会顺道去当地特有Thriftway超市买处理好牛排做周末烧烤用。
西雅图生活很温和,安全但受限。人行道、红绿灯、安全帽,骑马和脚踏车警察。
身为母亲,她很庆幸有这多保护措施,她努力融入这样舒适生活。她从不曾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妈妈也不知道,她多想念狼群嗥叫,想念独自骑雪地机动车出去游荡天,想念破春时冰层裂开响亮声音。她不用打猎,只要去店里就能买到肉,只要打开水龙头就有水,上完厕所冲事。夏季烧烤用鲑鱼买来时就已经杀好、切好、洗好,装在泡沫盒子里像条条银色与粉色丝绸。
今天,她身边所有人都有说有笑。狗儿吠叫,跳起来捡飞盘,青少年互相投掷美式足球。
她确实很幸福。
真。
尤其是今天,她深深以自己为荣。她家族里第次有女性大学毕业。
(只是花很长时间。)
尽管如此,她才二十五岁,是个单亲妈妈,明天就能取得视觉艺术学士学位。她有慈爱家人,世上最棒儿子,而且住在温暖家里。她再也不必挨饿、受冻,担心妈妈安危。她现在只需要担心育儿种种恐惧。孩子独自过马路、跌落秋千、突然冒出来陌生人。她再也不必听着惨叫、哭泣入睡,起床时也不会看到满地碎玻璃。
给予原谅像阳光样真诚实在。
但这多年来,珂拉始终无法原谅自己。让她无法释怀并非枪杀丈夫,珂拉知道如果同样状况再次发生,她还是会做出同样选择。
她无法原谅自己,是因为杀人之前那许多年,她纵容、隐忍那切,她教给女儿对爱错误定义,有如黑暗魔咒。而主要是因为珂拉软弱、绝望,死命抓住那份剧毒爱,导致女儿必须离开挚爱男人与阿拉斯加。
都是她害。
因为珂拉,蕾妮必须学会在只剩半人生中找寻幸福,只能躲在阴影中,假装身在另个地方,假装自己是另个人。
“你看!”小迈指着黄色横幅尾端粉红色气球,上面印着“恭喜毕业”字样
她很幸福。
虽然偶尔会有像今天这样日子,往事不停偷跑到眼前,但是无所谓。
她当然会在今天想起迈修,他们以前常提到这天。多少次他们对话开头都是:“等们大学毕业……”
幸福,微笑。
咔嚓、咔嚓、咔嚓,她恢复正常。她知道什最重要。
因为珂拉,蕾妮再也无法见到所爱人,也无法回家。珂拉要如何原谅自己?
***
微笑。
你很幸福。
蕾妮不知道为什,但这个六月天,她特别需要提醒自己露出笑容,表现出幸福模样,他们所有人齐聚在公园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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