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平内心怯懦让他无法再厚着脸皮追问什。其实,这种怯懦在他小说中也时有体现。正因为他觉得自己性格缺陷已成为创作阻碍,他才越加困惑。比起实际创作,他进行自反省时间反倒更为漫长。
“您妻子去世后这四年,您就和小驰相依为命地生活着吗?没想过要同谁交往试试,或者找个人结婚吗?”
面对香织犀利问题,耕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手中玻璃杯:“呃,到底是怎过来呢……开始半年,直都沉浸在丧妻痛苦中,竭尽全力去适应这种新生活状态,所以其他什都没想。每天早晨,叫醒小驰,给他准备早餐,拖地抹窗洗衣刷鞋样样都来,有时还得去学校旁听孩子上课,哎,现在才知道上小学原来这麻烦。”
这是个独自抚养孩子男人真实感受。耕平得分文不差地准备好伙食费、教材费,得丝不苟地在运动装、泳装上绣上儿子名字,学校通知隔三岔五,要上交报告、感想更是不胜枚举。但是,向香织诉说抚养孩子辛苦又算什呢,虽然这确实让人白发虚增,但绝非不幸。耕平勉强挤出丝微笑:“不过已经习惯啦,而且写完《空椅子》之后,感觉半个自己似乎从她那里解脱出来,现在也有余裕去想想别人。”
作家克服问题方式,实际上只能通过动笔创作,借助故事中虚构人物生存方式进行思考。这已俨然成为种习惯,即使是众人皆知再简单不过问
“想,您夫人听到这句话,定觉得非常幸福。”
晚风轻拂着香织黑亮秀发。群牛高马大外国人说笑着,打闹着,走上神乐坂。无法让生者忘怀死者和无法忘怀死者生者,到底谁更幸福呢?酒过三巡,青田耕平醉意微醺,恍惚地思考着。
“是。大家把丧妻男人想得太浪漫吧,并不认为有什特别。”
耕平不想让香织把自己当作个丧妻人夫来看,他希望在香织眼里,自己就是个纯粹男人。
“但是,可以感觉得到,不论是在您文章里,还是在您身体里,总无时无刻笼罩着种忧郁悲伤。”
耕平突觉阵寒意刺刺地穿过脊背:“呃,是那种多愁善感、感情脆弱感觉吗?”
香织慌忙摆手:“不,完全不是那种黏黏糊糊感觉,而是爽朗干脆,非常迷人。”
个作家,不论经历过多少辛酸艰苦,若将这些情感直接写入作品,他便不能称之为作家。作家在创作中只能利用现实世界中某些元素,创造另个风格迥异世界,这与纪实文学完全不同。
“都在说,也说说你吧,你男朋友是个怎样人呢?”
说出这话时,耕平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仅是单纯地对香织抱有好感,而对她恋爱经历无所知。从她所说来看,耕平估计她应该是单身,但这个魅力十足三十岁单身女人,定有男朋友吧。香织举起酒杯,抿嘴笑道:“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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