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虫奴兄,
你在窗外学虫叫,
奴在绣阁仔细听。
听得奴家好心痛,
鸳鸯枕上泪淋淋……
果然,在后边演唱中,“搭红”步步升着级。其中几个老板还较起劲来:你搭二百条,就搭三百;你搭三百,就搭五百。米兰眼睁睁看着忆秦娥八板戏,得到五千多条红绸子。要按张光荣说法,茶社抽走百分之四十,也还有三万多块钱收入呢。
她问张光荣:“每晚都这样吗?”
张光荣说:“也不定。有时老板来得少,也就没这阵仗。今天算是好日子,让你给对着。反正只要秦娥出场,场子准就热起来。”
收入高低且不说,但这种收入方法,让米兰实在有点不好接受。她是懂得个戏曲演员成长经历。尤其是忆秦娥,可以说是受尽磨难。她整个少年时期,都是在极其恶劣环境下成长。她付出常人无法想象代价,能达到今天这样艺术高度,堪称真正表演艺术大家。米兰觉得她回报,晚上即就是十万、二十万,也是值得。但这不是她应该来地方,她应该到正经舞台上去唱,是有尊严地唱。观众应该是心怀虔敬地来欣赏,而不是嘴里叼着香烟,歪七裂八地坐在对面,用种居高临下狎玩姿态,去给这样位尊贵艺术家施舍。艺术家这种获取劳动报酬方式,让她感到难堪,也感到难过。
她没有看到最后就站起来。她对张光荣说:“光荣哥,会儿唱完,想请大家吃个夜宵。就放到住酒店吧。”
突然焕发起唱戏欲望:能把戏唱得这样美妙、精到,该有多好哇!还有比这更快意、美好、满足人生吗?可很快,她就从那种向往中退出来。
她听见,报账人清晰地报出搭红条数:
号桌刘总二十条;
二号桌殷总二十条;
三号桌朱总三十条;
这是眉胡戏。随着节奏加快,茶社里除胡三元鼓板声,还传来敲击桌子、敲击茶碗、敲击杯盖声音。
米兰脸有些发烧,心也很烦乱,步子就加得更快
说完,她留下酒店地址,就快速离开。
米兰身后传来忆秦娥演唱《五更鸟》声:
更三点玉兔回广寒宫,
忽听得蚊虫儿声闹喧嗡。
蚊虫奴哥,
四号桌牛总二十条;
五号桌左总四十条;
六号桌郭总二十条;
七号桌乌总百条……
张光荣悄悄对着她耳朵说:“这才刚开始。秦娥是钢嗓子,晚上,能唱七八段戏呢。只要她出场,搭红咋都是千条往上。有时能好几千条呢。那就是好几万块呀!茶社只抽她百分之四十‘头子钱’,对秦娥是少抽百分之十。别人得半对半抽呢。不过秦娥拿钱,也不是干。她还得给乐队和‘垫场子’分。秦娥手大方,尤其是对宁州来老乡,也几乎是半对半地开呢。要不然,大家早混不下去。你往下看,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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