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舅胡三元。大家看见胡三元样子,全都笑。没想到胡三元让火药烧成这个球德行。要不是有人不停地指,简直都认不出来。有些跟着跑娃娃,还在远处喊:
“胡三元,剧团!”
“胡三元,敲鼓!”
易青娥倒是追上押她舅那辆车,可她个子太矮,挤在人窝就没。她只能从人缝里朝上看她舅。她看见,舅头直是高高抬着,不仅脸让土炮打黑,而且下巴底下半圈都是黑。在卡车底下朝上看,下巴底下黑,还特别明显。舅成个黑人。尽管那时易青娥还没见过黑人,对黑人印象,还是在看电影前加演新闻纪录片里见过。
大概是觉得她舅把头抬得太高,个站在他旁边武警,还把他头朝下压压。可舅很快又把头昂起来。撵着看他人,就都觉得特别好玩,还有人说:“狗日胡三元,头还撑得硬朗。”她舅在看,四处看,好像是在找熟人。她就拼命朝她舅眼皮子底下挤。可挤着挤着,舅车又前进截,她就又得找新位置。
终于,在车队走到县城中心十字路口时,再也走不动,就彻底停下来。但旁边执勤人,也管得更凶。易青娥几次想挤到舅车前,都被推出去。可她毕竟是个头小,在警察和民兵挽起人墙阻挡拥挤时,易青娥还是从个警察腋下,钻进车前片空处。她对着车上大喊两声:“舅!舅!”她舅终于把外甥女看见,还咧嘴笑下,但笑得很僵硬,是给她点下头。这时,个高个子民兵,像掐鸡娃样把她拦腰拤,塞到人缝里去。很快,她就被人流卷走。
车队也朝前移动。她舅想朝回看,头还被武警朝正前方扳扳。她就再也看不见舅。
但易青娥已经很满足。不仅知道舅不会挨枪子儿,而且还让舅看见她。并且她还发现,舅心情好像也不错。这让她彻底放心。她再没有朝前挤,就直很自然地跟着车队,游街示众过几条街后,又随车队进体育场。
体育场已经黑压压坐片,有人说快上万人。虽然是早上,可九月太阳,还是特别焦火,些人就给头上盖报纸。还有是脱外衣把头脸苫着。当大会开始时,要求把头上苫律揭掉,只听哗哗啦啦阵响,上万人头上,就光溜得只剩下太阳。易青娥从体育场边公路上看过去,排排人,坐得整齐,前后左右都能拉直线。就连边上站人,也是有队形。有那歪歪斜斜、横七竖八立着闲人,很快就被执勤民兵规整顺。
易青娥没有到场子里去。她要直跟着舅车,不定会儿还有能见面机会呢。十几辆装犯人卡车,都整整齐齐停在体育场旁边。犯人被弄下车来,就都押进个临时搭起帐篷里。易青娥无法靠近帐篷,因为在离帐篷很远地方,就插着粗细长短般竹竿,竹竿上拉着染红绳子,说是警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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