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娥远远地跟着。
只听黄主任有些不高兴地嘟哝:“看这毛病。”
那个叫朱副主任急忙说:“累,是太累。唱戏这行,有时敲鼓,是能活活累死在侧台。”
后来易青娥才搞明白,那时剧团团长不叫团长,叫主任,说是革委会主任。
朱副主任自然就是副团长。有人也把朱副主任叫“朱副”。
,毛巾就跟刚从洗脸盆里捞起来样,扭出好多水来。她递给舅,她舅连接毛巾气力都没有。她就帮着舅,把脸和脖子擦下。她看见,舅穿背心和裤子都湿完。舅把屁股抬,椅子上水,正顺着椅子腿朝下滴答着。演晚上戏,她舅屁股,连下都没离开过椅子,神情直是高度集中着。难怪她听舅抱怨说:敲鼓就不是人干。
舞台上,领导直在接见演员。说些啥,旁边也听不清。舅好像也不太关心那些事。他慢慢缓过劲来,就开始用小布袋装着鼓槌、牙板。甚至连那个大老碗样板鼓,也被他仔细地包起来。易青娥要帮忙,舅还不让。
就在舅快收拾完东西时候,几个人朝他走过来。其中走在最中间,是个瘦瘦、高高人。他在冲舅笑。易青娥眼看见,这人嘴里,是镶着颗黄亮亮金牙。
那时候,谁嘴里能镶颗金牙,可是太不得事。他们老家,鹰嘴公社书记娘子,嘴里就是有这样颗金牙。她见人老笑,笑金牙就露出来。金牙露出来,就都知道她是书记娘子。
走在镶金牙人旁边个人,先开口说:“胡三元,黄主任专门来看你!”
易青娥跟舅刚回到房里,胡彩香老师就跟进来。胡老师二话没说,照她舅脸上就是耳光。
她舅竟然也没还手,就那样木呆呆地杵在那里,还像是犯好大过错似,有点不敢看胡老师。
胡老师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说要把那狐狸精戏,敲烂在舞台上吗?怎不见敲烂,反倒还朝浑全地箍哩。你是吃人家什药?黄主任骚情呢,你是不是也想沾点荤腥?看那狐狸精对骚眼,还个劲地给你放电哩。你那死鱼眼睛,也个劲地给人家乱翻白呢。都不怕把眼珠子翻掉出来。哼,还哄呢。你狗日胡三元,就是个最没良心东西,团上批你白专道路,活该!咋不把你个哈枪毙呢。”
任胡彩香怎说,怎骂,舅都不开口。骂得急,舅才回句:“人家米兰确下功夫,戏也进步。人家戏
易青娥就算把黄主任对上号。
黄主任说:“胡三元,领导都表扬,说今晚戏好。大家都说你敲得好,节奏把握得准。和朱副主任代表团上,要口头表扬你次!”黄主任把朱副主任“副”字咬得很重。
舅却啥反应都没有,还在用布套蒙着他大鼓。
那个叫朱副主任又说:“累坏吧,赶快回去冲个澡,好好休息下。”
舅也没反应,蒙完大鼓,他就提起东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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