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秋天,杨泊身上仍然穿着夏天衣服,件浅蓝色衬衫,条式样已经过时直筒牛仔裤,杨泊脚上仍然穿着黑色皮凉鞋,有时候在风中看见杨泊裸露苍白脚趾,你会想起某种生活状态和意义。
杨泊是个已婚男人。
杨泊是个有孩子已婚男人。
杨泊家在某条商业街上新式公寓里,去商业街购物或者闲逛朋友们经常去敲他家门。杨泊家门框上装有电铃按钮,但它已经坏。门口有块草垫子,是供人擦鞋用。草垫子边上有只红色塑料桶,里面堆满形形色色垃圾。敲门,或者别人敲门,冯敏会抱着孩子风风火火地跑来开门。冯敏长发胡乱地用条手绢绾住,她头发上散发出海鸥牌洗发膏气味。冯敏把怀里孩子调整好位置,说,你好。她神情有时候慵倦,有时候欣喜,别人是无法事先预料。冯敏说,这孩子把累得半死不活,成天要抱在手上。劳驾你给去洗洗菜吧,早就把菜泡在水池里,就是没空洗。杨泊他早就去公司。这些都是前两年对杨泊家印象。那时候,杨泊正忙于筹备他经济信息公司,杨泊总是不在家,去找杨泊实际上就是去找他妻子冯敏和他大头婴儿。杨泊朋友们注意到婴儿脑袋和硬朗头发,这点酷似杨泊。
杨泊现在蜗居在家,现在是九八九年,世界发生些质变化,渐渐趋向于肥胖臃肿,而杨泊却变得瘦弱不堪。有天他花毛钱站到街头健康游艺秤上测定下健康状况,只接到张小卡片。卡片上标明身为米七十三,体重六十公斤。杨泊觉得卡片内容过于简单,他问收钱女人,就这些?女人说,就这些,你还想知道哪些?有病要去医院检查。杨泊笑笑,又定神看看小卡片,他还是很吃惊。他记得自己体重直是七十公斤,身高是米七十五。体重减轻情有可原,身高怎也会缩掉两厘米呢?杨泊把小卡片摔在地上,回头说,你游艺秤点也不准确。那个女人轻蔑地说,你要是不相信科学测定,可以去屠宰厂磅秤上秤下试试。
杨泊公司到秋天已经不复存在。秋天时候,他经常走过公园路上公司旧址,那是栋黄色小木屋。他公司散架第三天,就有家誊印社搬进去。杨泊站在街对面看会儿,突然发现他办公室窗台上那盆吊兰。那是他遗忘唯件私物,杨泊就跑过去拨开搬家人群,他抱住那盆吊兰往外走。有人拽住他胳膊说,你怎回事?杨泊说,这是。他用双肘把那人撞个趔趄,杨泊说,滚开,这是东西。后来杨泊抱着那盆垂死吊兰回家。他在繁华拥挤大街上疾走。远远地你能从人群中认出杨泊来,个特点是他衣着总是跟不上季节转换,另个特点是他硕大头颅,它在街道人群中飘浮而过,显得沉重而又孤独。
杨泊朋友王拓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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