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个早晨,从营队里开来辆越野卡车停在翠云坊巷口。浓妆艳抹妓女们陆续走出来,爬上卡车后车厢去。旁观人包括在巷口摆烧饼摊、卖香烟和卖白兰花几个小贩。除此之外,有个班年轻士兵荷枪站在巷子两侧,他们像树样保持直立姿态。
最后出来是喜红楼秋仪和小萼。秋仪穿着花缎旗袍和高跟鞋,她倚着门,弯腰把长统袜子从小腿上往上捋。后面是小萼,她明显是刚刚睡醒,披头散发,眼圈下有道黑圈。秋仪拉着小萼手走到烧饼摊前。摊主说,秋小姐,今天还吃不吃烧饼?秋仪说,吃,怎不吃?她随手拿两块,递块给小萼。小萼朝卡车上人望着,她说,不想吃,们得上去。秋仪仍然站着,慢慢地从钱包里找零钱,最后她把烧饼咬在嘴里,边吃边朝卡车前走,秋仪说,怎不想吃?死犯杀头前还要吃顿好饭呢。
等到她们爬上车时,卡车已经嗡嗡地发动。车上共载十五六个妓女,零落地站着或者坐着。在个角落里堆着几只皮箱和包裹。秋仪和小萼站在栏杆边上,朝喜红楼窗口望去,条水绿色内裤在竹竿上随风飘动。小萼说,刚才忘收,不知道会不会下雨。秋仪说,别管那多,去那儿让不让回来还不知道呢。小萼黯然地低下头,她说,把们拉去到底干什?秋仪说,说是检查性病,随便吧,反正也活腻,就是杀头也不怕。
卡车驶过城市狭窄坑坑洼洼路面,些熟悉饭店、舞厅和烟馆赌场呼啦啦地闪过去。妓女们心事重重,没有人想对她们未来发表点见解。红旗和标语在几天之内覆盖所有街道以及墙上美人广告,从妓女们衣裙上散发脂粉香味在卡车油烟中很快地稀释。街道对面所小学操场上,许多孩子在练习欢庆锣鼓。而大隆机器厂游行队伍正好迎面过来,工人们挥舞纸旗唱着从北方流传过来新歌。有人指着翠云坊过来卡车嬉笑,还有个人从队伍里蹦起来,朝卡车上人吐口唾沫。
猪猡!妓女们朝车下骂。直到这时气氛才松弛下来,她们都挤到车挡板边上,齐声斥骂那个吐唾沫人。但是卡车突然加速,拉开妓女们与街上人群距离,她们发现卡车正在朝城北开。秋仪看见老浦从家茶叶店出来,上黄包车。她就朝老浦挥手,老浦没有发现什,秋仪又喊起来,老浦,走啦。老浦没有听见,他瘦长身形越缩越小,秋仪只记得老浦那天穿着银灰色西服,戴着顶礼帽。
临时医院设在城北座天主教堂里,圆形拱门和窗玻璃上仍然可见不规则弹洞,穿着白褂军医和护士们在台阶上出出进进。有个军官站在楼梯上大声喊,翠云坊来人都上楼去!
翠云坊妓女们列队在布帘外等候,里面有个女声在叫着妓女们名字,她说,个个来,别着急。秋仪扑哧笑,她说,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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