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斯温先生秘书吗?”她对黑色厚外套衣领上露出团团肥肉说。
“秘书?”他似乎考虑几秒钟这个说法。“不,”他最后答道,“不是那个身份。”他拐过段环形路,驶过反光金属天篷和傍晚步行人潮。“您吃过吗?飞机上有吃吧?”
“不饿。”她刻意戴上母亲面具。
“唔,斯温要好好款待你顿。斯温啊,他总吃日本食物。”他轻轻发出奇怪弹舌声音,扭头看她眼。
她视线越过他,望着雨刷来回摆动,
披着黑色羊毛粗笨衣服,黑色小眼睛隔着钢丝框眼镜冷漠地打量她。他鼻子似乎曾被碾平,始终未能恢复原样。他头发——剩下为数不多头发——剃得只剩下灰色短茬儿,黑色编织露指手套磨得很旧。“名字,”他说,像是报上姓名就能立刻打消她疑虑,“是花瓣。”
花瓣管伦敦叫烟城。
坐上冰凉红色皮椅,久美子打个哆嗦;透过捷豹古董车窗户,她望着雪花旋转飘落,在花瓣称之为M4公路上融化。临近傍晚天空没有颜色。他默不作声地开车,没有半句废话,嘴唇抿得像是要吹口哨。在东京居民眼中,这里交通顺畅得可笑。他们加速超过辆无人驾驶欧运公司货运卡车,粗钝车头遍布传感器和成排大灯。尽管捷豹在飞驰,久美子却感觉她像是动不动。伦敦粒子开始围绕她加速。湿漉漉砖墙、混凝土拱门、挺立如长矛黑漆铸铁栏杆。
就在她注视下,城市渐渐为自己定性。开下M4公路,捷豹在路口等红绿灯,她在风雪中瞥见张张面孔,洋人面孔浮在黑色衣物之上闪而过,下巴缩在围巾里,女人高跟靴踩过泛着银光积水。看着排排商铺和住户,她想起她在大阪去过家欧洲古董店陈列室,玩具火车头四周摆着细节栩栩如生布景。
这里和东京毫无相似之处,在东京,历史留下所有遗迹都得到小心翼翼照顾。在东京,历史是稀罕之物,需要计数清点,由z.府分配托管,受到法律和法人资金照顾。在这里,历史构成切,就仿佛这座城市是株红砖和石块植物,无数个信息和意义地层个世代个世代地累积,是如今已经无法辨认商业与帝国DNA历经许多个世纪产物。
“为斯温没法亲自来迎接您道歉。”名叫花瓣男人说。比起他口音,更让久美子挠头是他组织字句方式;她开始把道歉理解成命令。她考虑要不要请教下鬼魂,随即打消这个念头。
“斯温,”她壮着胆子问,“要拜访是斯温先生吗?”
花瓣在后视镜里望着她:“罗杰·斯温。您父亲没有告诉您?”
“没有。”
“啊哈,”他点点头,“谷中先生在这方面很注意保密,完全说得通……他这个地位人,等等等等……”他喟然长叹,“抱歉,没有暖气。车库应该保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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