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中有过这痛苦早晨吗?几个星期以前,他漫不经心地趴在个弹坑里,仁慈炸弹从他头顶上呼啸而过,那时他真感到幸福自由吗?
但时间给打乱:他前几天还战斗在斯大林格勒,可他走进这间办公室却是很久以前事。
窗户面对着这座内部监狱内部天井,窗外光线呆滞而又灰暗。那是污水坑,不是亮光。在这阴森森晨光下,各种物品比在电灯光下显得更加呆板、阴沉、带有敌意。
不,不是靴子变窄,而是脚肿。
这到底是怎回事,他过去生活和工作与1941年被包围有什联系?是谁把这些毫无联系事情连在起?为什要这做?这切是谁需要?目何在?
上也从来没这害怕过。
“审问就要开始。”他心想。
大尉吐着团团烟雾,他声音在白茫茫烟雾中继续说:888
“这是纸和笔。难道还要替你写吗?”
大尉很乐于侮辱克雷莫夫。也许这就是他职责?就像在战场上,有时命令炮兵开炮扰乱敌军,于是炮兵日夜不停地射击。
他脑筋在紧张地转动着,时间他甚至忘却腰酸背疼,浮肿双腿撑着靴统他也毫无察觉。
哈根,弗里茨……怎能忘记呢,那是在1938年,坐在间这样房间里,对,不是这样坐着,那时口袋里装着通行证。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愿望真是够卑鄙,想讨好所有人,想讨好警卫处工作人员、值班警卫和那个穿军装电梯工。侦查员对他说。/‘克雷莫夫同志,请帮帮们忙吧。”不,最卑鄙还不是那种讨好愿望。最卑鄙是坦白交待愿望!啊,现在他想起来!这里所需要正是他坦白交待!当时他心胸坦荡,诚心诚意,坦白交待哈根对斯巴达克运动错误评价,他对台尔曼不友好态度,他想领取本书稿费,他同已经怀孕妻子艾易莎离婚……当然,他也说些优点……当时侦査员把他话记下来:“根据同他多年交往,认为他不大可能直接参加反党破坏活动,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耍两面派可能性……”
要知道,他这是告密……这只永久保存公文夹里收集他情况,都是他同事们提供,他同事们也想做个诚实人。他克雷莫夫为什想做诚实人呢?是出于党员职责?谎言!他要是真诚实,就应该疯狂地用拳头敲着桌子大喊:“哈根是兄弟,是朋友,是无罪!”而他却在记忆深处搜索着皮毛小事,吹毛求疵,实际上他在
“你是怎坐?你到这里睡觉来?”
过几分钟,他又朝被捕者喊道:
‘‘喂,你听着,难道不是对你说,说话和你没关系?”
他走到窗前,拉开灯火管制窗帘,关掉电灯。晨曦阴郁地望望克雷莫夫眼睛。自从来到卢布扬卡监狱,他头次见到白天亮光。
“磨蹭夜。”克雷莫夫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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