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不知在何处响起,那是来自欧洲古老钟声。
已是午夜。
他直走下去,直到天明。
药力消退下去,曾经打磨光亮骨架点点被侵蚀,血肉开始僵硬,整个躯体再次变回自己肉身。他无力思考。他异常欣慰于这种状态:充满感知,无力思考。他似乎能融入眼前每样东西:公园里长椅,古老街灯旁白色飞蛾群,黑黄相间机器园丁。
复制清晨沿着拉多-艾奇逊系统爬过来,带着种惨淡粉红。在德斯德雷塔街上间咖啡店,他逼着自己咽下个煎蛋饼,喝杯水,抽完最后支烟。他穿过洲际酒店闹哄哄屋顶草坪,早起用餐人群在条纹阳伞底下认真对付咖啡和牛角面包。
黑头发?很年轻?”
“是吧。但她是大人物。那那多钱。”
药力迅猛得如同高速列车,股白热光芒从前列腺周边攀上他脊椎,短路性快感照亮他头骨间全部缝隙。每颗牙齿都像枚音叉,在他牙槽里歌唱,音调精准无比,歌声清楚得犹如乙醇。在朦胧血肉包裹之下,他骨架被打磨得锃亮,关节也变得滑溜。沙,bao从头颅底部席卷而过,波波高强度静电在眼睛后面戛然而止,变作最纯净晶体,不断生长……
“来吧,”她拉起他手说,“现在你也有。咱们都有。上山去,咱们可以来整夜。”
随着苯乙胺狂涛而来是他愤怒,不断地,指数式地扩张,如同滚烫而浓重岩浆。他下体硬得像铅棍。周遭人脸都变成玩偶面孔,用粉白两色画出嘴巴动来动去,冒出个个声音构成气球。他看到凯西麦色肌肤上毛孔张开,眼睛如同玻璃珠样毫无生气,整个人都有点肿胀,甚至还能看出她乳房大小,锁骨也不对称——他眼中片煞白。
他愤怒仍在。这简直像在条小巷遇劫后却发现钱包仍在,毫发无损。他不知道该怎称呼这样愤怒
他丢开她手,推开人群冲出门去。
“操你妈!”她在身后尖叫,“死强盗!”
他双腿毫无感觉,好像踩着高跷,摇摇晃晃地冲过儒勒・凡尔纳街石板路,耳中隐隐听见浑身血液隆隆流过,片片锋利光芒从各个角度切开他头颅。
他抬起头便站住,再也动弹不得,双拳紧紧靠在腿边,扭曲嘴唇轻轻颤抖。头上是自由彼岸星空,众多全息投影星座里,每颗星子仿佛都有自己生命,围绕着那黑暗轴心,围绕着那不可撼动真实,在不停流动。斗转星移,直到所有星星排列停当,在夜空中刻出张简洁肖像。那是琳达・李小姐脸。
他过许久才转开脸,看到街上所有人都仰起头,所有悠闲游客都为这奇景而震惊。等到空中光芒终于消逝,儒勒・凡尔纳大道上爆发出阵欢呼,回荡在来自月球混凝土搭建台阶与阳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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