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柳德米拉对维克托说,她遇到房管员,他请维克托上房管所去趟。
他们就猜因为什要叫他去。因为住房面积超标?换身份证?兵役局要检查?也许,有人报告叶尼娅没有登记就在这里住过?
“你当时就该问下,”维克托说,
克托说,“不把脏东西扫到连长身上就是。”
现在维克托跟娜佳说话,就和跟大人说话样。他对女儿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近来她放学就马上回家,这使他很感动,他认为这是她不希望让他担心。和爸爸说话时候,她那向带有讥笑神气眼睛里出现新神气—严肃而温柔神气。
有天晚上,他穿起大衣,朝研究所走去。他很想朝自己实验室窗户里看看:里面电灯是不是亮着,是不是有人在上夜班,也许,马尔科夫已经完成设备安装吧?但是他没有走到研究所,怕碰见熟人,便拐进条巷子,拐弯朝家里走。巷子里很黑,空荡荡。他忽然感到十分幸福。雪花,夜晚天空,寒冷新鲜空气,脚步声,黑郁郁枝丛,木头小房窗户里透过伪装窗帘射出来细细缕灯光—这切都十分美好。他呼吸着夜晚空气,他在安静小巷里走着,谁也看不到他。他还活着,他还是自由。他还要什,幻想什呢?他来到家门口,幸福感就消失。
起初几天,他紧张地等着玛利亚到来。天天过去,玛利亚没有给他来过电话。他研究,他名声,他安宁,他自信心,切都被剥夺。难道也把他最后庇护所—爱情,夺走吗?
有时他灰心绝望,用手抓住自己头发,好像他看不见她就没法活下去。有时他嘟哝说:“这有什,这有什,这有什。”有时他自己对自己说:“现在谁还喜欢呀?”
可是在他绝望深处还有个小小光明点—就是他和玛利亚保持着心灵纯洁。他们很痛苦,但是没有给别人造成痛苦。但是他明白,他切想法,哲学上想法,平静想法,恼恨想法,都不能回答他心中出现问题。
他生玛利亚气,他嘲笑自己,他悲伤地听天由命,他想着对柳德米拉责任,想着如何对得起良心—这切都只不过是为战胜他绝望。每当他想起她眼睛、她声音,他就苦恼得不得。难道他再也看不到她?
当他感到分手不可避免,感到失落得难以忍受时候,他就不顾内心羞愧,对柳德米拉说:
“你知道,直在担心马季亚罗夫,不知道他会不会出什事儿,不知道是不是有他消息。你打电话问问玛利亚,好吗?”
最奇怪也许是他还在继续进行研究。他研究是在研究,可是苦恼、不安、痛苦并没有停息。研究不能帮助他战胜苦恼和恐惧,研究没有成为他精神良药,他并非希望通过研究忘却难受念头,忘却心灵绝望。研究比药物力量更强大。他还在研究,因为他不能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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