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你没有走呀!那现在会怎样?”
“不知道。”他说。
“不过,也许还不迟吧?”她说。然后看看他,又说:“不知道,不知道!你是成年人啊。可是,你在决定这样问题时候,应当考虑不光是自己原则。”
他没有作声,后来叹口气。
叶尼娅说:“姐姐!”
德米拉走进门来,她声不响地吻吻他,就出去。
不,他不宣读自己检讨书!他要说说心里实话:同志们,朋友们,听到你们话十分难过,十分难过地在想,在艰苦奋战取得斯大林格勒战役转折大喜日子里,怎会这样孤立,怎会听到自己同志、兄弟和朋友们愤怒谴责……向你们发誓:不吝惜全部心血、全部力量……是,是,是,他现在知道要说些什……快点儿,快点儿,他还来得及……同志们……斯大林同志,有过错误,到深渊边沿,才看清自己错误。他要说是他内心深处话!同志们,儿子就牺牲在斯大林格勒城下……他朝门口走去。
就在这最后分钟里,他最后拿定主意,剩下只是快点儿赶到研究所,把大衣脱在存衣室里,走进会议厅,听着几十个人激动低语声,打量着张张熟悉脸,说:“同志们,请求发言,要说说这些天来所想和感觉到……”
但也正是在这几分钟里,他动作缓慢地脱掉上衣,搭在椅背上解下领带,卷卷,放到桌子边上,坐下来,开始解鞋带儿。
他顿时充满轻松感与清白感。他坐着,很平静地沉思起来。他不信上帝,但是不知为什此时此刻他觉得仿佛上帝在看着他。他这生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幸福同时又这样安宁心情。再没有什力量能够夺去他正确性。
“噢,好吧,好吧,”柳德米拉说,“听天由命吧。”
“是,柳德米拉,”维克托说,“所以咱们还要慢慢走着瞧呀。”
他用手捂住脖子,笑着说:
“对不起,叶尼娅,没系领带。”
他看着柳德米拉和叶尼娅,觉得他现在才真正懂得,生活在人世上是多不容易、多不可轻视事,
他想起妈妈。也许,当他不由自主地改变主意时候,妈妈在他跟前。因为在这之前分钟,他还真想去做违心检讨呢。当他下决心做出最后决定时候,没想到上帝,也没想到妈妈。但是上帝和妈妈是和他在起,尽管他没有想到。
“心里坦然,很幸福。”他想。
他又想象起会议情形,想象着很多人脸,仿佛听到发言者声音。
“心里多痛快,多舒畅呀。”他又想道。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认真思索过自己生,这样认真想过亲近人,从来没有这样认真来解自己和自己命运。柳德米拉和叶尼娅走进他房里。柳德米拉看见他脱外衣,只穿着袜子,敞着衬衣领口,不禁像个老奶奶似啊呀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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