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3）（3 / 18）

时间好比是方透明境地，人在其中出现，活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批城市在时间中出现又消失。时间把它们带来，又把它们带走。但是他头脑中出现完全是另外种特殊时间概念。这种概念是说：“时间……不是们时间。”

时间进入人生，进入国土，生长在人生与国家生活中，可是等到时间离开，消失，人还会在，国家还会在……国家还在，可是国家时间逝去……人还在，可是人时间消失。时间哪儿去？人还在，还在呼吸，在思索，在哭泣，而时间，那唯有、特有、只跟他有关系时间走，逝去，消失，他还在。

最艰难，是做时间弃儿。不能生活在自己时间中弃儿，其命运是最痛苦。谁是时间弃儿，下子就能辨认出来，不论是在干部处，在区党委会，在军队里政治处，在报社，在大街上……时间喜爱只是时间产生那些人—自己孩子、自己英雄、自己劳动者。时间永远、永远不会喜爱已逝时间孩子，就好比女人不爱过时英雄，后娘不会疼爱前妻孩子样。

时间就是这样：不断地流逝，可依然生存着。切都在，只有时间在不断地流逝。时间离去时多轻盈，多静悄。昨天你还是那样有信心，那样愉快，那样坚强，你还是时间儿子。可是今天来另个时间，你还不解它呢。

凝视着射在壁纸上晨光个斑点。那斑点爬到挂镜边棱上，像彩虹样扩散开来。个小男孩心颤抖起来，个两鬓斑白、腰间挂着沉甸甸手枪人睁开眼睛，四下里看看。

个人身穿旧军装，头戴绿星军帽，站在管道当中，在拉小提琴。

瓦维洛夫看到克雷莫夫醒来，俯下身子，对他说：

“这是们理发员鲁宾契克，拉得好极啦！”

有时候有人说两句开玩笑粗话，毫不客气地把手风琴打断；有时候有人用压倒小提琴声高嗓门儿问：“让说说话，好吗？”便向参谋长汇报起来，小调羹在铁茶缸里叮当响着；有人打起长长呵欠，“啊哈哈哈哈……”就扒拉起干草。

理发员细心地注意着：自己拉小提琴是不是妨碍军官们做事，准备随时停住不拉。

此刻克雷莫夫想起白发苍苍、身穿黑色燕尾服捷克著名小提琴家扬·库贝利克[7]，为什他觉得库贝利克也会拜倒在师部理发员面前，自叹不如呢？为什像小河流水样简单曲子，那纤细、颤抖小提琴声，此时此刻似乎比巴赫和莫扎特更能表现出人心灵广度和深度？

克雷莫夫又次感到孤独痛苦。叶尼娅离开他……他又次痛苦地想，叶尼娅出走是他生关键：他还在，但等于死。她真走。

他又次想，有许多可怕、残酷无情事应当对自己说说……不应该再羞怯，不应该再用手套捂着脸……

小提琴声似乎唤醒他对时间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