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记者像格罗斯曼那样报道“无情战争真情实况”(格罗斯曼语)。他记事本上很多大段文字,要是被秘密警察看见,很可能会治他死罪。有些话对军队高官们形象非常不利,有报道居然不顾禁忌,把开小差、勾结德国人等通敌行为都记录下来。
他笔记本里记满出乎意料事情,很多都在《生活与命运》里再现出来。早期笔记有这条:“前线气味通常是停尸房和铁匠铺那两种气味兼而有之。”格罗斯曼到斯大林格勒没几天就发回报道:“落日余晖照在广场上,有种阴森怪诞美:浅粉色天空透过成千上万空洞窗口和屋顶朝外看着。幅巨大宣传画用俗气颜料写着:‘光辉大道。’”[18]
格罗斯曼采访从来不记笔记,或许是怕吓着被采访人。他喜欢凭借过人记忆写稿。他能让各行各业人,不论男女,都信任他:狙击手、将军、战斗机飞行员、苏军惩戒营里受惩罚士兵、农民、德国战俘,以及在德国占领区冒着被治罪危险继续授课学校教师。《红星报》总编辑奥滕伯格(Ortenberg)写道:“斯大林格勒前线记者都很惊讶,格罗斯曼居然让师长打开话匣子,这个沉默寡言西伯利亚人和他谈就是六个小时……格罗斯曼问什,他都毫无保留地奉告。在这战事危急关头,师长还这有问必答。”[19]奥滕伯格还写过这样话:“们没催过他,因为都知道他是怎干活。不管条件多差,不论是在灯如豆破棚子里,还是在野地里,不论是躺在床上,还是在满屋子人农舍里,他都能写下去,但写得很慢,他始终全神贯注,投入全部精力。”[20]
1943年,斯大林格勒德军投降后,苏军先头部队解放乌克兰。格罗斯曼当时随军报道。他听说在巴比谷(BabiYar)有十万人惨遭屠杀,其中大部分是犹太人。过不久,在别尔基切夫,他得知母亲遇害详情。《旗帜报》(Znamya)刊出他篇小说《老教师》,讲是有个城市,跟别尔基切夫差不多,但没提城市名,城里有好几百名犹太人遭到屠杀,故事主要讲是屠杀前发生事。他还写篇文章《没有犹太人乌克兰》,是对死者长篇祷告。这篇文章被《红星报》退稿,但是“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报纸用意第绪语(主要是犹太人语言,近似德语,也掺杂着希伯来语和斯拉夫语—译者注)刊登出来。[21]这两篇文章是世界上最先揭露犹太人大屠杀报道。[22]格罗斯曼还写篇生动而冷静文章《特雷布林卡地狱》(1944年下半年发表),这是世界上第篇揭露纳粹死亡集中营文章,其他报道,不论何种语言,都在它后面。这篇文章在纽伦堡审判时再次刊出,还被用作证词。
有关犹太人大屠杀作品,迄今已经出版很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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