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在他笔下,相对安全平静后方有时候竟比斯大林格勒战线上最前锋还危险。因为后方人或许有床可睡,但睡不安稳;或许有饭可吃,但食不下咽。因为他们要担心自己说过每句话,生怕犯错;他们要留意权力走向,以免不小心走上“邪路”。战壕里士兵则不然,由于不晓得今晚是否人生在世最后夜,反而因此坦荡,想说什就说什,便连人际关系也都简单许多,回复到它最该有本然面目,喜怒哀乐尽皆自然无碍。夸张点讲,在格罗斯曼笔下,战场上人居然活得更加像人。
没错,战争“矫正”很多事情。个军人履历表变,评价他标准不再是他家有没有出过托洛茨基主义者,父母是不是孟什维克分子;而是他开枪开得够不够准,面对敌军轰炸时候又够不够冷静。身经百战老将被人从集中营里放出来,因为会不会带兵在这时刻要比他在政治上关系要紧;个见过大场面老兵可以放胆批评集体农场失败,因为同袍现在只在乎他对敌方下枚袭来炮弹路线判断。
后方,那片相对平静大地却还是处在苏联式“正常”当中。例如主角之维克托,他和群物理学家同事偶尔会在夜话之中趁着酒意胡说,指点江山,开开斯大林玩笑(斯大林同志太伟大,他比牛顿更早发现地心引力作用),批评当局文艺政策(什叫做“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它就是党和国家魔镜,每当党和国家问它世界上谁最正确最伟大,它就会说:你,你,你)。但散伙之后,在回家路上,刚刚还在起笑闹A会别具深意地提醒维克托:为什B能那大胆说话?你不觉得奇怪吗?当年大清洗时候他也被捕,但没几个月就放回来,那时可没有人回得呀。再过几天,反过来又轮到B对他发出警告:你得留意A,有人说他和上头关系非比寻常……
当时维克托研究是至关重大核分裂问题(其原型可能是“氢弹之父”萨哈罗夫),他成果开始备受赞赏,同事们对他既热情又友好,觉得他是个天才。可是自从上头派来个新领导,情况马上就两样。新领导批评他这个犹太人过度夸大同裔爱因斯坦成就(别忘记斯大林政策也是反犹),指责他在政治上不够合群,甚至使他逐步陷入险境。于是共事多年朋友渐渐翻脸,在路上碰见会假装不熟,在他缺席会议上替他检讨鸡毛蒜皮般过错。就算他那曾被大家夸誉研究成果,也不知怎突然显得漏洞百出,无关痛痒。维克托自此孤立,变得更加激愤,勇气也跟着大不少,随时预备慷慨就义,为他所相信真理献身。
然而,某天下午,正当他在家准备被逮捕时候,电话响。“您好,施特鲁姆同志。”这声音太耳熟,就是那把大家常常能在电台广播上听见声音,维克托呆呆,心想莫非是有人恶作剧。不会吧?谁敢开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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