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地躺在被窝里,不知道是等待轰炸结束,抑或等待被从天而降炸弹活活炸死。阿群初时心惊胆战,后来倒觉刺激,像在赌大小,军机在天空轰轰隆隆地是在摇骰子,炸弹落到地面,没炸到她房子便是开“大”,把他们炸死便是开“小”,他们把命押注在“大”上面,结果都中,每次穿回衣服时候,有从赌场赢钱满足。
有几天哨牙炳举动特别怪异,把她抱得非常紧,就只抱着,手脚很规矩,把头埋在她乳房中间,像在学校被老师责罚后,回到家里向母亲撒娇诉苦。有回还真流出眼泪,她直记得滴在胸口那股温热,之前未有过,之后亦未有,男人在她乳房上哭。阿群轻轻摸弄他头发,似用手指替刚睡醒孩子梳头。摸着摸着,阿炳由饮泣变为嚎啕大哭,哭阵子,竟然在隆隆轰炸声里沉沉睡去。醒来后,哨牙炳没说半句话,穿衣离开,阿群在这刹那间觉得自己是个伟大女人。
不久后她听说孙兴社南爷死于美军轰炸,恍悟哨牙炳流泪前因后果。这更让阿群自觉独特,她跟他是“生死夫妻”啊,拥抱在床面对生死,自己生死威胁,兄弟生死去留,时间短,却难忘。但仆街阿炳竟然假装忘记!其后他跟她逐渐疏远,尽管偶有碰头,亦表现生分,止于上桌打牌而非上床打炮,仿佛战时切从未发生,假装都不存在。他们活着,但是他们之间有过事情已经死去——哨牙炳没有勇气再次面对自己在痛惜陆南才时软弱。
这夜在“沐龙宴”上,乘着浓浓酒意,阿群不愿放过哨牙炳,把自己酒杯硬塞给他,他不耐烦,伸手拨开,厉声道:“唔!捻!饮!”啤酒溅到阿群柠檬黄色短旗袍上,这可是她特地为参加这场宴会订制服装,哨牙炳对她说过喜欢黄色。
仙蒂见状,连忙执起桌上热毛巾替阿群拭抹衣服,阿群甩开她手,屁股坐到椅上,弯腰把头埋到膝间凄凉地哭起来,但是担心惊动房外姐妹,咬唇压住哭声,听起来像只猫咪在街角受伤。仙蒂劝解道:“炳哥快离开香港,他舍不得老朋友,最近睡不好,脾气大,你得体谅。”
阿群仰脸道:“体谅?他有体谅吗?你知道为他冒过多大险?敢说,跟他,和其他女人都不样。”仙蒂暗暗叹气。普天下女人都是傻子,都相信自己跟男人关系比较独特,跟他和其他女人都不样,都觉得男人应该把她挂得最深、念得最久。其实,活在这世上,谁跟谁关系不是唯?或许倒过来说,正因每段关系都独特,像哨牙炳这种男人始会上下求索,不愿错过任何次可能欢愉。况且男女关系既然能够由无变有,有之后,为什不可以重归于无?旦没有,便没有,不承认就是愿赌不服输,是傻上加傻、笨上加笨。
可是阿群不这想。她继续吐出积压许多年怨气,豁出去,道:“是陪他玩命女人!忘恩负义,冇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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