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可惜老鬼三年前断气于唐人街路边垃圾槽旁,满嘴泡沫,据说因为抽师爷贵那边卖劣质土货。他本想找师爷贵算账,但记得老鬼说过自批阳寿不长,看来是命,就算不死于这样亦会死于那样,于是作罢。
没有老鬼指点迷津,却有洋医生;老鬼用是纸和笔,洋医生用是针和药。天早上醒来,陆北风伸个懒腰,打算翻身下床,岂料双腿不受使唤,右腿尚可微微挪动,左腿则像支沉重木棍,半分动弹不得。他慌张高喊:“娟!腿!娟!腿!”阿娟倒镇定,嘱他躺着别动,并连忙唤来个大胡子美国医生,可是洋医生才刚踏进家门,他腿已经恢复知觉,骨碌下床。陆北风对大胡子医生摆摆手,说:“不用麻烦,没事。”阿娟连劝带骂道:“来都来,让医生摸摸,会死吗?”
大胡子医生摆着椅子坐在床边,从牛皮手提包里翻出各式各样冷冰冰检查工具,从额头到眼睛到舌头到手到脚,几乎把他全身审察遍,又用针筒抽血,最后皱眉道:“判断是高血压、高糖尿和高胆固醇,中年人常见,没什大不。你睡姿不妥,压麻小腿神经,如此而已。这里有三包药,你先早晚各服三粒,但要吃饱饭才用,有验血结果再说其他。这几天必须尽量休息,保持情绪冷静,不然血管爆裂,辈子躺床!”
阿娟在旁听见,喃喃道:“糖尿?尿里面有糖?那喷出来东西岂不都是甜?怪不得……”
陆北风睨她眼,她却仍说下去:“是真啊,那天……”
“说够未?!”陆北风把她喝住,她愣下,满脸不服气地闭嘴。
验血报告后来确认大胡子医生所言不虚,陆北风从此每天早午晚要跟堆红红蓝蓝小药丸打交道。他非常不服气,对阿娟发牢骚道:“老子练过铁布衫啊!身好武功,铁打体魄,怎落得如此下场?!”说得激动,挥掌把床边桌上药丸全部扫落,阿娟趋前蹲下捡拾,突然抬臂紧紧捏住他裤裆不放,笑道:“唔紧要!留得青山在,只要保住你小铁人金刚不坏,多吃几粒药丸有屁关系!”
陆北风回港无期,哨牙炳唯有继续管住堂口事务,却亦开始思量到适当时间该把龙头棍交到哪个兄弟手上。他向陆北风要过指示,陆北风却说由他做主,唯要求是到交棒之日,哨牙炳须把账目理个清楚明白,堂口归堂口,其余部分便该依据昔日约定分配,哨牙炳占两成半,陆北风要七成半。这点其实不劳陆北风操心,哨牙炳向来数目分明,不贪心,公道是第要义,对南爷是这样,对风哥也是这样。他这辈子唯手脚不干净,是从陆南才留下箱子里取走五根金条,但他觉得那只是借,将来拆伙分账,该还他都会还给风哥。
新兴社老巢在湾仔,分堂在三角码头,史坦克早已退休,接任鬼佬华莱士只要有花不完黑钱,乐意任由香港岛总华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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