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涌起连串问号。母亲早已发现他在偷看?为什不停住动作?停不住?不想停住?为什还看眼?小炳糊涂,恍恍惚惚地蹲下,背靠土墙,执起算盘紧紧抱在胸前,抬头望向天空,才是午后,天色是不该有昏暗,眼前世界似是变模样。问号不断在脑中盘旋转动,转得小炳有点晕眩,索性闭起眼睛,做平常每天必做功课——喃喃默念珠算口诀:“隔位六二五,两价三七五,转身变作五,五四倍作八,见九无除作九八,无除退下还九……”小炳曾在庙里偷看道士开坛作法,挥舞手里桃木剑,嘴巴喃喃地诵念词咒,据说神怪妖精尽被赶绝。每回他念起算诀都自觉像个道士,抑扬顿挫诀词如块块厚厚砖,实实在在地、层层叠叠地堆在眼前,每块都可数可摸可以触碰可以搬弄,无人可以入侵他世界,因为他根本忘在这以外还有世界。遗忘便是力量,他懂。而这时候更懂,每念句诀词,心便沉静分,飘浮在脑海问号统统被推到围墙以外,念不知道多久时间,天空恢复澄明,万物井然有序。他吁口气,似从噩梦里转醒。
之后切如常,仿佛那个下午所见全是梦境幻象,不过小炳不敢直视母亲,跟她说话时只低头或侧脸。
两三天后,母亲在家门前弯身撒米喂鸡,腰背向着坐在地上啪啪达达地拨弄算盘小炳,漫不经心地说:“咯咯咯,鸡仔鸡仔,来来来,多吃米喔,快高长大,长大要生蛋喔。”他把算珠推拨得更频更急,像噼里啪啦地点燃串又串炮仗。
虾米叔照旧前来,小炳照旧每回从他母亲手里收取两分钱,把钱收进小铁盒,把铁盒埋在树底,打算长大后开家布店。但如常事情总难如常。个下午,虾米叔和他母亲在房里厮混,哨牙炳在火辣辣太阳下推拨算盘上珠子,晒得头脑昏热,不知不觉地趴在矮桌上睡死,早已起疑心父亲却突然回家,脚蹬开木门,扯住头发把母亲拉下床,虾米叔抓起衣裤夺门狂奔。小炳被吵闹声惊醒,吓得屁滚尿流,但不敢哭,担心哭声引来邻居。他眼睁睁地看父亲挨揍,是,是父亲挨揍,母亲个子比父亲高大,两人扭打阵,她把他压在床上,左手抓住他两只手腕,右手掌掌地掴他脸,掴十来下,父亲惨声求饶:“够!够!对你唔住!唔应该阻住你们咸湿!对不起!”
他母亲再掴几个巴掌,终于住手,坐到椅上冷哼两声,拉整衣衫和头发,站起身骂道:“嫁给你十几年,跟你挨日子,替你生完个又个,乜都还番哂俾你,老娘从此跟你冇拖冇欠!你自己冇捻用,老娘另外寻开心,唔得咩?你做乜咁自私?老娘就是喜欢咸湿!”然后瞥眼惊慌地蹲在门边墙角哭泣小炳,走过去,弯身把他拉起紧紧抱进怀里,双臂用力左右横箍他单薄背。小炳个子只及他母亲胸部,张脸陷在她鼓胀乳房之间。他母亲在他耳边细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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