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师傅道:“不行!怎可以模样?给南爷文必须更好!”
陆南才要求用青绿色,说像他家乡河石镇草地。文身刀在手臂皮肤上缓缓游走,感觉有点麻痛,血水从刻刀和皮肤之间渗出,是留住永恒代价。洪师傅低头集中精神,张迪臣站在他背后,跟
四天时间替她姐妹在背上文出幅观音莲座图,由颈部开始直到腰际,用四种颜色,慈眉善目,庄严圣洁。“咁样边捻个敢掂她呀?岂不是难找生意?”陆南才曾经好奇探问。
仙蒂掩嘴笑道:“黐线!男人有乜野唔敢掂?愈有禁忌,掂起来愈刺激。文身之后,她生意好几倍,男人多到由门口排队排到码头,她说好多男人要求她整晚跪在床上,他们想玩弄是观音,不是她。冇阴公,实有报应,下地狱!”
陆南才按洪师傅门铃,门拉开,洪师傅认出是孙兴社龙头,立喊声南爷,却见他身边站着个洋人,即时脸露错愕。陆南才跟他开玩笑,认真地说:“别担心,这是新招入门洋兄弟,时局乱,得找洋人做护身符,但入门仪式从简,给他文个身,留个记认,便算。洪师傅可要替孙兴社保守秘密。”
跟洋人同来,陆南才算是冒险,但生命里很少有完全不冒险事情,问题是付出冒险代价,得到什和你是否看重,这夜趁着酒意和六国饭店余温,他相信自己没有不冒险理由。
洪师傅点头笑道:“定!定!”
屋里非常凌乱,有浓烈消毒水气味,却驱不散渗透在空气里微微血腥,灯光昏暗,有张牙医椅,椅边亮着盏射灯。洪师傅递来摞厚厚簿本,里面贴着图案和汉字,裸女、毒蛇、恐龙、古堡、弓箭、关公、罗汉、爱、死、胜利、和平,张迪臣接过本子,坐在椅上页页地翻看,射灯把他本已高挺鼻梁照得更突出,低着头,额上挤出深深纹路,像神秘地图,指示着不可知迷宫出口。
陆南才其实早已在路上想好主意,对张迪臣道:“别看,就文个‘神’字吧,举头三尺有神明神。”又对洪师傅道:“洋人相信上帝,们中国人信佛,上帝和佛都是神,让这鬼佬记住冥冥中自有天意,乖乖效忠孙兴社,别狂妄放肆!”
广东话里,“神”就是臣,张迪臣臣。他是他臣,他是他神。陆南才说毕,瞄张迪臣眼,张懂中文,又是聪明人,当然明白他心意,于是笑着伸出右臂,用广东话对洪师傅开玩笑道:“神明神,即系神经病神!”
洪师傅道:“你粤语讲得比好!”
简单个汉字,不到十五分钟已经文好。张迪臣选淡蓝色,说像他家乡骚格烂湖水。洪师傅尚未搁下刻刀,陆南才佯装临时起意,不断赞许道:“文得好,好刀法,果然名不虚传!”又道,“文‘神’字,你看洋人多神气。看来不该蚀底。洪师傅,替弄个模样,行吗?也要做神,无所不能神,忠肝义胆神。”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