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说太多话,抑或流太多汗,胸里腹里似遭挖空,麻痒部分更麻痒,令他双腿微震,站在原地,无法动弹。他抬头望向楼上,三楼灯由暗转亮,张迪臣回家,窗户却仍紧紧关闭,把满城蝉声拒于屋外。屋里,也锁着陆北才渴求秘密。
再站会儿,正当陆北才拉起黄包车打算离开,黄色木门突然再次开启,背后传来张迪臣声音:“阿才,要不要上来喝两杯……”
他背向声音,不待问话结束,抢白道:“要!”
张迪臣趋前几步,将手搭在黄包车木把手上,陆北才手仍在原处,张用手指头轻轻碰触他手,像蚂蚁般从他手掌往上抚摸攀爬到手肘。陆北才感到阵酸,噗笑声,双手松,木把手垂跌地上,砰声,让两人惊惊。张迪臣低头望着陆北才,道:“来,don'tbeafraid。”
他转身,他亦转身。他拉开黄色木门,走进去,他在后面跟着,走进个并非全然陌生世界,只不过,这回陆北才不再懵懂,不是被迫,却更不是主动,确实有只手向他伸来,像有束黄玫瑰盛放眼前,香气涌入鼻孔,使他头晕目迷。这股香气不属于亨利哥,而是来自亨利哥好朋友,这令陆北才更愿意把香气深深吸尽,因为忽然有报复感觉,仿似捡起块石头在亨利哥脑后狠敲下,像药王坚那天敲他。张迪臣现身让陆北才觉得自己跟亨利哥之间有诡异联结,分享他男人。陆北才不再是那个被背叛人,他跳到背叛另个方向,他完成另个人背叛。
那个深夜离开张迪臣家里时候,陆北才是前所未有地轻盈,不仅感觉身子被掏空,脑袋更是,所有抑压已久疯狂被碾碎、蒸发,身体像完全没有重量,连双手拉着车子亦似轻如无物,他疾步如飞地把车拉回湾仔唐楼,速度快得连自己亦大吃惊。陆北才恍然,这速度是胜利者速度,无负担,无压力,有只是取得胜利志得意满。
胜利滋味让人上瘾,陆北才跟张迪臣见面次数愈来愈密,通常是张迪臣到萧顿球场旁找他,坐他车,嘱他拉车沿卢押道往北走,经告士打道到海旁,左转往西走,绕回皇后大道中,再折返他在麦当奴道家。路上,陆北才依照张迪臣吩咐,用缓慢速度拉车,好让他有时间探问讯息,主要仍是波地附近风吹草动,烂仔们有什争执,有什可疑人物突然出现。有时候张迪臣会主动把几个人名交托陆北才留心查探,他最近对洪荣社白头荣特别注意,也非常关心日本人在湾仔动向,叫陆北才多去解。香港像个破木桶,放置在空地,天降大雨,雨水贯入至满泄。香港人口于两三年间从六十万,bao涨到七十万、八十万、九十万、百万,中国内地战况愈吃紧,涌到香港难民愈多,市面治安也愈混乱,所以张迪臣更急于探问。
当然,每回绝不止于问这问那。拉车终点总是张迪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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