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总难免有些油腻气息。床上方是长条搁板,夏天放棉花胎,冬天放席子,还放些终年不用却不知为什不丢杂物。所以长脚看上去就好像钻进个洞里去睡觉。他旦钻进去,便将被子蒙头,转眼间也让梦魔攫进去,沉没在黑暗中。干是,最后点活动也没有,真是说不出寂静和沉闷。这里黑夜倒是货真价实黑夜,不掺点假,盛在这些水泥格子里,又压实些。从光明里走来长脚怎忍受得啊!所以,他蒙着头大睡样子,就好像是在哭泣,是头哭泣鸵鸟。你看他弓着腰,始着长腿,要藏身又藏不住伤心样,你眼泪也会流下来。可到白天,这情形就会变得有些滑稽。因像长脚这样晚睡人,通常都是要晚起。再说,他就是早起又能上哪儿去?所有过夜生活人这时候都在睡觉呢!于是他也只得睡觉。要去上班或者上学人们就在他床前走来走去,高声说话,或是坐床沿吃早饭,筷子碰在碗边,叮当作响。门窗大开着,早晨日光直晒到长脚身上,这是白昼梦魔。谁说梦魔都是黑夜里?有些就不是。好像是有意同昨晚寂静作比,这时候是要多吵有多吵,各种各样声音都有,那个闹呀!可长脚就是睡得着,是这万物齐鸣中个独眠不醒。这样闹至少有个小时,只听那些门扇扇碰响,楼梯上脚步杂沓,窗外自行车铃声片,慢慢远去,趋于无声。就在将静未静刻,却从远而来阵音乐,是小学校早操乐曲,拍拍极有节律,传进长脚耳朵,这时,长脚就好像回到小时候。
长脚小时候还有种常听音乐,就是下午四点钟左右,铁路岔口放路障当当钟声。钟声响,他两个姐姐就人牵着他只手,跑到路口去等。他还隐约记得那时住房子,是片平房中间。他们姐弟三人在这些自家搭建房屋呼陌里穿行着,急匆匆像是去赶赴什约会。当他们来到路口,已可看见那灯亮亮,警示行人车辆停止,钟声依然当当个不停。然后,汽笛响,火车咋呼呼地过来,开始还是轻快脚步,到近处,却陡然间风驰电掣起来,节节车厢从眼前过去,那车窗里都是人,却来不及看清面目。长脚就想:他们是去哪里呢?车厢过尽,稍停会儿,路障慢慢举起,人和车潮水般漫上铁轨,长脚便看见张熟悉脸,他们母亲。他是这家里唯男孩,两个姐姐个比他大七岁,个比他大六岁,是他两个小保姆。她们在门口棵树上吊根绳子,绳子上栓个小板凳,这样就做成个秋千,是他儿童乐园。还有砖地上爬行蚂蚁,泥里蚯蚓,都是他伙伴,他还隐约记着那时快乐。后来他们就搬到现在工房。这水泥匣子祥工房,给长脚只有烦闷,虽然他是有好天性,可也止不住烦闷生长,屋角和床肚里灰尘,墙上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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