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有个不解人意蠢汉子。阿非并不愚蠢。她知道阿非爱她,因为她和阿非是齐长大,齐青梅竹马玩儿惯。她自己智慧开得早,阿非却不是。阿非也不是古代佳人才子故事里风雅才子那型。所以她若是“佳人”,阿非却不是“才子”。他做副对联都不会,嘴里说现代学校流行怪话。电话、电影、英文单字,这些东西,他和丽莲都混用在嘴上,听来多刺耳。
红玉念书那所教会学校以教英语会话出名,但是她中文太好,而英语不够好,因为她心不用在英语上。她总觉得英语听来太古怪,她又过于敏感,她总怕发音发错。所以,虽然她很容易就学会念英语,也能懂英语意思,但是从来不用心学说。脸皮薄人是没法子学洋文。在学校,同学们是以密斯某某相称,她就独独反对这种称呼,她以为这样岂不等于说中文没有称呼小姐办法吗?
最后,阿非是晚到。曾家走时,他要去送木兰和丽莲,在门前又逗留会儿,木兰说:“你最好快去看看四妹。她病。”他才进去。
所以阿非半个钟头之后才到红玉屋子。他立在门口儿叫道:“四妹!”里面没有人回答。红玉在床上静静躺着,脸背着他。他又叫,红玉还是不动。他用脚尖儿轻轻走进去,坐在靠近床椅子上,静悄悄等着。红玉直动不动,但是没有均匀呼吸声,所以她不会是已经入睡。忽然她肩膀儿怞动下儿,阿非听到她嘤嘤啜泣之声。立刻走到床前说:“妹妹,你怎?”她那啜泣之声提高到按捺不住哭声,她猛然动下儿,把脸用枕头挡住。阿非搬她肩膀,打算把她搬过来向自己。他说:“千不是,万不是,是不是。原来不知道……”但没等他把话说完,红玉把他手推开说:“别碰,不能像别人跟男孩子乱玩儿乱混。”阿非说:“好,不动,”说着往后退点儿。又说:“你看,坐在这儿。可是你得跟说话呀。发现你走之后,并不知道你不舒服。妹妹,好。”
红玉这时把脸转向他说:“你怎会知道!别人可老早就知道呢。”阿非脸上流露出无限爱意,还带着副可怜相,这样向红玉看着,直到红玉觉得怪不好意思。她原打算根本不和他说话,但是现在阿非不回答,又显得后悔,又显得可怜,她未免心肠软下来,她说:“二哥,这整天你魂儿都飞跑。没有力气跟着你到处跑。你不觉得累吗?”
在红玉话里,有对阿非关怀之意。阿非递给她块手绢儿,红玉用手接过去,擦擦眼睛说:“你不应当划船,好为你担心。在水上多危险。”
“危险?有什可怕。明天和你去划船。你静静坐着,给你划。”
红玉说:“不敢当!你爱划船,是不是?”于是引用早晨丽莲说那句话:“‘在水上看是大不相同’,是不是?”
阿非说:“不错呀。在船上看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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