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素云第
次说话时胜
木兰。素云知道自己已经占上风，木兰却还不知道。素云又接着说：
“
昨天在谭侍郎公馆里，谭家大小姐也是不裹脚
，她说军训总部徐会办女儿也是不裹脚。”素云把官场中官名人名说得滚瓜烂熟。木兰不认得大官千金小姐。这是素云第二方面胜过木兰。
生常常在家里夸奖她们姐妹。听说她们俩都长于家事，又通文墨。缝衣裳，炒菜做饭，扎花儿刺绣之外，什
天文、地理、数学、医道都懂呢。”
木兰母亲说：“您说哪儿话呀？都是您和您先生喜欢她们，宠爱她们就是。”
牛太太说：“木兰、莫愁，你们姐儿俩过来，让看看你们。你们不是很像戏台上多才多艺美女吗？能娶这样儿美女人家可是真有福气。她们风度这好。在这种新时代，教养女儿真不容易呢。连女孩子也要进洋学堂，学作文章。她们毕业，说自由结婚，学新派头儿，可就是不懂礼貌，这个世界可怎好哇？”
她说话声音清亮利落，从容不迫，是发号施令惯腔调儿，也没人会向她反驳。她又接着说：“俗语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最重要是管家，伺候长辈，管理下人，生儿育女。有能念书，有不能，怎能勉强？可是风气变，都想上学，都想念书，回家之后，还不是总要嫁个男人，在学校学还不是样儿也没用。有好多人就只知道四五二十，五五二十五，还不是样发大财，做高官。”
这会儿她直死盯着木兰和莫愁，又转向她俩母亲说：“您从来没给她俩裹脚哇？”
姚太太说：“她父亲不让给她们裹。”
牛太太说：“不裹脚慢慢流行。素云十岁时候儿，给她裹脚。现在不要裹，只好由着她，因为z.府禁止裹脚。以后中国女孩子都像旗人大脚。”
素云听见母亲提她名字，她转过脸儿来听。她母亲叫她：“素云，过来，跟你妹妹说说话儿。”
素云很高雅大方走过来，完全副官宦之家闺秀小姐样子。她穿着高雅，举止高雅，谈吐高雅。她不冒失、不粗鲁；高雅而矜持；并不缺乏柔媚温婉，而是有点儿过于高雅，稍微失之于矫柔造作，微欠几分天真自然。总而言之，她是礼教社会产物。她有拿着香手绢儿掩着鼻子习惯，好像她芳香气质随时有受别人污染危险。她姿式很容易让人想起古代美人“西施捧心”。是“捧心”也罢，是牙疼也罢，总是有双眉紧皱习惯。
几位太太正在品评女孩子脚。素云两只脚脚背都有点儿隆起，就因为曾经裹过脚，也比自然脚小点儿。木兰有件自己不如意事，就是她脚有点儿太大。素云说：“姚小姐脚再小点儿就好。脚现在虽然并不再裹，尽量想让两只脚长大，总是长得不够大。”木兰说：“不要那说。就是以自然脚来说，小点儿还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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