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香莲叫桃儿、杏儿几个，把那些帖儿画儿本儿拣巴
堆儿，在砖地上点火烧
，谁也不准走开，都得看着烧。洋佛经有硬皮，赛块砖，不起火。还是桃儿有办法，立起来，好比扇子那样打开，纸中间有空，忽忽阵火，很快成灰儿，正这时，突然来股风，“噗”下把灰吹起来，然后纷纷扬扬，飞上树头屋顶，眨眼工夫没，地上点痕迹也没有。好好
天，哪来这股风？下过去再没风。杏儿吐着舌头说：
“别是老爷魂儿来收走吧！”
大伙儿张嘴干瞪眼浑身鸡皮疙瘩头发根发炸，都赛木头棍子戳在那里。
这来，家里给震住，静，可外边不静。墙里边不热闹墙外边正热闹。几位少奶奶不出门，姑娘、丫头少不得出去。可月兰月桂美子杏儿珠儿草儿学精，出门回来嘴上赛塞塞子，嘛也不说，问就拨棱脑袋。嘴愈不说心里愈有事。人前不说人后说，明着不说暗着说，私下各种消息都打桃儿那儿传到香莲耳朵里。香莲本想发火，脑子转又想，家里除去桃儿没人跟自己说真话，自己不出门外边事全不知道，再发火，桃儿那条线断，不单家里事儿摸不着底儿，外边事儿更摸不到门儿。必得换法子，假装全不知道，暗中支起耳朵来听。这可就愈听愈乱愈凶愈热闹愈糊涂愈揪心愈没辙愈有底愈没根。傻！
据外边传言，官府要废除小脚，立“小足捐”，说打六月号，凡是女人脚小三寸，每天收捐五十文，每长寸，减少十文，够上六寸，免收捐。这
办不单禁小脚，国家还白得大笔捐钱，举两得，箭双雕。听说近儿就挨户查女人小脚立捐册。这消息要是真就等于把小脚女人赶尽杀绝。立时小脚女人躲在家担惊受怕，有埋金子埋银子埋首饰埋铜板，打算远逃。可跟着又听说，立小足捐这馊主意是个浑蛋官儿出。他穷极无聊，晚上玩小脚时，忽然冒出这个法儿，好捞钱。其实官府向例反对天足，相反已经对那些不肯缠脚中邪女人立法，交由各局警署究办。总共三条：、只要天足女人走在街上，马上抓进警署；二、在警署内建立缠足所，备有西洋削足器和裹脚布，自愿裹脚免费使用裹脚布，硬不肯裹脚，拿西洋削足器削掉脚指头；三、凡又哭又闹死磨硬泡耍浑耍赖，除去强迫裹脚外，假若闺女，年以上三年之下，不得嫁人，假若妇人，两年以上，五年以下，不得与丈夫同床共枕，违抗者关进牢里，按处罚期限专人看管。这说法传，开锅似市面，就赛浇下大瓢冷水霎时静下来。
香莲听罢才放下心。没等这口气缓过来，事就来。这天，有两个穿拷纱袍子男人，哐哐用劲叩门，进门自称是警署派来检查员，查验小脚女人放没放脚。正好月兰在门洞里，这两个男子把手中折扇往后脖领上插，掏把小尺蹲下来量月兰小脚，量着量着借机就捏弄起来，吓得月兰尖叫，又不敢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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