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枷锁,上镣铐,王刑受尽,
千般苦,万般罪,难熬难撑。
…………
念到这儿,几百个小混星子,脸色全变,脑门上青筋直蹦,眼里射凶光,后槽牙磨得咯咯响,好像五百个老鼠起嗑东西。裕观察长坐在后堂听这声音,心里发瘆,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本是气盛胆壮人,可也顶不住这阴森森声音,竟然抖抖打起冷战来,赛要发热病。三杯烈酒下去也压不住,只好叫人出去,开笼放人。混星子们散,身上鸡皮疙瘩立时消下去。
再说,县
拿条半尺长细长虫,把枣核顶进肚子里。袁老爷赏银五十两,可不多时那长虫就在大奶奶肚子里耍巴开,疼得床上地下打滚翻个捶肚脑袋直撞墙,再找卖野药,影儿也不见。个老妈子懂事多,忙张罗人拿轿子把大奶奶抬到西头五仙堂。五仙堂供五大仙,狐黄白柳灰。狐是狐狸,黄是黄鼠狼,白是刺猬,灰是老鼠,柳就是长虫。大奶奶撅屁股刚磕三个头,忽觉屁眼儿痒痒,哧哧响滑溜溜,那长虫爬出来。这事邪不邪?据说因为大奶奶头天早上,在井边踩死条小长虫,这卖野药就是大仙,长虫精。
邪乎事绝不止这两件。有人在当天开张宫北聚合成饭庄吃紫蟹,掀开热腾腾螃蟹盖,里边居然卧着粒珍珠,锃光照眼滴溜圆。打古到今,珍珠都是长在蚌壳里,谁听说长在螃蟹盖里边?这珍珠不知便宜哪家小子,饭庄却落个开市大吉。吃螃蟹,比螃蟹还多。这事算邪却不算最邪。更邪乎事还在后边——有人说,条丈二尺长(另说三丈六尺长)“金眼银鱼王”,沿南运河南下,今儿晌午游过三岔河口,奔入白河归东海。中晌就有几千号人,站在河堤上等候鱼王。人多,分量重,河堤扛不住,轰隆声塌方,百多人赛下饺子掉进河里。个小孩给浪卷走,没等人下去救,脑袋顶就不见,该当淹死。可在娘娘宫前,个老船夫撒网逮鱼,网上来,有红有白,以为大鲤鱼,谁知就是那孩子,居然有气,三弄两弄,眨眨眼站起来活。在场人全看傻,这事算邪到家吧?
谁料时过中晌,这股邪劲非但不减,反倒愈来愈猛,头撞进官府里。
东北城角和河北大街两伙混星子打群架,带手把锅店街四十八家买卖铺全砸。惊动兵备道裕观察长,派捕快中强手,把两边头目冯春华和丁乐然拿,关进站笼,摆在衙门口,左右两边边个。立时来四五百小混星子,人人手里攥本《混星子悔过歌》。这正是头年十月二十五日,裕观察长来津上任时,发给城中每个混星子本,叫他们人人背熟,弃恶从善。今儿,他们就冲衙门黑压压片跪着,捧本齐声念道:
混星子,到官府,多蒙教训,
混星子,从今后,改过自新;
细思量,先前事,许多顽梗,
打伤人,生和死,全然不论。
纵然间,逃法网,时侥幸,
终有日,被拿访,捉到公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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