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人。
七个人。
三个人……
人来医院求生,然后把生都耗在等。
其他常规指标都已经测完,她们在等最后项彩超。这时候弟弟电话打进来,见夏接
“小伟在,们心里踏实些,好歹出点什事儿,家里有个大小伙子。但要说病这几年,真苦还是你妈,小伟就是个杵在旁边摆设,踹脚动下,有他没他,吃苦,你妈妈照顾累,点不落。但好像就是觉得有个儿子在身边不样,人家也都说,家里有儿子,请护工,护工都不敢欺负老人。但是不是真这样,其实也不知道。而且也不知道,要是没有小伟……”
陈见夏爸爸看着她,笑,“要是没有小伟,你还会不会从小就想要往外面跑?”
陈见夏扬起头,不想让爸爸看见自己湿眼眶。她用右手揉面似帮他按腿,问,现在疼吗?要不要吃安定?早点睡?
见夏爸爸摇头,说,不吃,没那疼。咱们说会儿话。下次你回来,不定还能清醒地跟你说话。
陈见夏伏在床上哭起来。
到自由。
辈子逃避、懦弱,在办公室不出头,在家里不管事,唯次出格,是忽然说,想写个遗嘱。
郑玉清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看来自由还是有限度。
人生下来,万般不由己,唯确凿无疑,只有死亡。死亡是终极公平,所以人类切努力、希冀、理想都是在刻意装作看不见结局情况下努力挣扎,挣扎诞生艺术和哲学。
“爸,”她胡乱问问题,“你后悔送出国吗?”
陈见夏多请天假,将机票从周日晚上改到周,她想陪爸爸去做每个月次常规查体。
小伟去忙提车手续,见夏和爸妈起坐上网约车,往医大院开去。他们老两口平时都是自己走几百米去坐公交车,从起点坐到终点前站,可见路途遥远,这次居然是打车,还瞄不到计价器跳字,路上郑玉清急得不行,总用手指头捅副驾驶陈见夏,让她看着点手机,别绕远。
钱花在小伟身上可以,花在自己身上就不行,见夏长大后忽然有些原谅郑玉清,她满心满眼都是儿子,连自己都可以不要,何况个本就不怎讨人喜爱女儿。
见夏回头安抚她,骗她说公司每个月会给交通补贴,她能申请电子发票,不用自掏腰包。
医院里她全程陪跑,与其说是奔波,不如说是煎熬,每项检测队伍都排不到头,她坐在妈妈手疾眼快抢来椅子上,金属座位还带着上个人余温,眼睛盯着导诊台上方滚动黑底红字屏幕,前面还有十个人。
“这不是回来吗?”
“不是说这个。”
“出不出国,你也不是个能待在省城孩子。”
“这说来,”见夏自嘲地笑,“妈说得对,幸亏有小伟。当初还闹你们偏心,其实,幸亏有小伟。”
床头灯照在老人脸上,见夏爸爸思考很久,再开口时候,好像又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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