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师,”陈见夏打断她,“没钻牛角尖。振华比县中好,想回振华,这个想法很正常。”
她看着俞丹脚背,“别人都说小孩不记事儿,其实记着,记得妈妈就总说怀儿子辛苦,儿子在肚子里闹妈妈,姑娘就不会。她会让给她揉脚背,才那丁点儿大,也使不上劲儿,她就是逗玩。小时候妈跟很亲,但她还是偏心弟弟。
“现在怎都亲不起来。要是没发现她偏心就好,可长大,长大人就什都明白。”
陈见夏眼泪毫无预兆地滴下来,她依然笑着,仿佛涌出来只是汗。
“俞老师,咱们班家长联合起来赶你走时候,没有在校长那里说你坏话,如果您不信,可以去找校长。当时大家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也这想,以前你就不喜欢,所以确有过要不要趁机递几句话念头,但最后忍住,就像妈妈再怎偏心弟弟,
现在”。俞丹教多年语文,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她怕,却又觉得不该怕个学生,脸上表情十分纠结。陈见夏没有等待她做出任何回应,她从食盘里摸出个砂糖橘,轻轻地剥开。
“俞老师,以前也离家出走过,最远只走到们县里第百货商场。今天是从县中跑出来,托个在省城打工老同学捎上。路上什都没想,到振华门口,就想等您出来。周六补课其实您未必会来,但也没有别办法,只能等。”
她将橘子上白色筋膜小心地撕下来,用皮垫着,掰几瓣放在俞丹面前,剩下,自己连着筋膜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继续说。
“都忘在小卖部等时候在想什。甚至都不知道见到您要说什,怎才能让您把调回振华。也不是特意要跟着您回家,但相信如果在校门口拦住您,您定没耐心听说这些,说不定就当街喊人,也是没办法,觉得只有这样,您才会听讲话。”
俞丹看她,像看个外星人。
陈见夏抬起手腕,即便在创可贴遮挡之下,瘀青看上去也十分可怖。
“您别生气,”她笑盈盈,“就当用这只手跟您道歉。刚才没觉得,现在真有点疼,手指头都不会动。”
俞丹终于意识到陈见夏不对劲,虽然还是穿得土里土气,但曾经那个怯怯懦懦县城小姑娘仿佛被附体,颦笑都不是原来样子,连带着面容都显得陌生。整个高中两年半,她似乎从来没听见过陈见夏完整地讲过任何段超过五十个字话,何况像现在这样,不疾不徐,仿佛本书刚翻开第页。
“给您跪下也不是抱着委屈,跪就跪,绝对不会记恨您。但是如果您还是记恨,可以天天来跪,就算被爸妈关在家里,也会在家给您跪着。”
俞丹声音有些抖:“见夏,你是个本分孩子,不要钻牛角尖,高三压力大,老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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