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俗世夫妻本应如此,分不开房屋地契,分不开子女亲戚,两个人是因为这些才分不开,而不是爱情。
车开到宿舍楼门口已是傍晚时分。妈妈随见夏下车,说要把她送进门,见夏觉得稀奇,果不其然,妈妈搂着
两天转瞬即逝。
葬礼上孝子贤孙跪地。小伟想起平时疼爱自己奶奶,哭得嗓子沙哑,见夏含着泪,好不容易才安抚弟弟。火化完成后,工作人员端来个硕大长方形铝盘,指挥家属们轮流近前,左手端撮子,右手戴上隔热手套撮骨灰,人铲往内袋里装,算是为老人埋骨仪式,装完这袋便封在骨灰盒里。
见夏脑子蒙蒙,手套错戴在左手上,右手指尖直接触到滚烫骨骼碎片,烫得哆嗦,硬生生忍下来。
见夏觉得这是奶奶恶作剧。奶奶定知道她并不很伤心。
葬礼结束第三天,见夏娘儿仨坐着表姑家车回省城,路无言。
来自这位做邮差爷爷,见夏便嘴角上扬,很明白他为什会说,自己最喜欢爷爷。
她下意识抬头看奶奶遗像,在内心拷问自己:陈见夏,你呢,你喜欢这个家里任何个人吗?
怎会。她连自己都不喜欢。
“家”概念对陈见夏而言模糊又稀薄。小时候想得少,纵使压岁钱很少,鸡腿总是分给孙子,看春晚时沙发空位不够,弟弟坐沙发她只能坐小板凳……她也没生出分别心,放鞭炮贴福字时照样开开心心,扎着小羊角辫,笑得比谁都甜。
长大点,懂事,家人理所当然轻视便横成她眼中梁木,春联、爆竹都不再是开心理由,唯有长辈询问期末考试排名时,她能博得些注目。
弟弟其实很高兴,因为爸妈商量下,还是决定让他回到县里读书,再也不必受省城八中那些傲慢同学欺负。本来他就读不出什名堂,夫妻常年分居也不是个办法,双方各退步,爸爸和卢阿姨就此断,妈妈也放弃去单位里闹打算。
见夏在客厅读书时竖起耳朵听他们在卧室里压低嗓门吵架,爸爸坚称他和小卢就是聊得比较多,手都没碰过;邻居也侧面证实他除自己在家便是去医院守夜,规矩得很。
妈妈伤愈过程中总要再闹几次,只是小闹,哭会儿就作罢,最后承认,是她小题大做。
这样结局见夏自然高兴,然而在内心深处,她极为不解:没有牵过手就等于清白吗?她仍然记得爸爸和卢阿姨在起时样子,见夏相信,爸爸是喜欢卢阿姨。
这个认知让她既同情又恶心。
陈见夏就这样发现活下去诀窍:要变得很有用。
不同于弟弟与生俱来重要,她存在意义,要自己来证明。
有趣是,真正放心依赖那份关切和喜欢,偏偏来自压根不在乎她考多少分李燃。
手机又振动下,李燃说:“你家里忙起来就不用回。有空找。”
见夏笑:“好。等回去,们去看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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