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桑看出曾祖母烦恼,说自己是很好“保管箱”,不如这样好,每隔星期,请曾祖母把某页“记忆”撕下来交给她保管,减少负担。曾祖母认为是好主意,经过半年,共借出百多道记忆,也忘讨回来。小红册子变得又薄又轻,用胶带固定才不会脱落。曾祖母轻松多。
“这是阿菊。”曾祖母摊开红册子,秀出张黑白照,上头有个三十余岁年轻女孩。她是家族系统中成员,姨婆。
不得不承认,姨婆跟还挺像,父系家族女人往往脸庞在DNA上取得显性优势。要不是祖母跟联
苍老。这世上只有眼泪永远最坦白、最能穿透伪装,连也难过得流泪,在窗边看戏喇叭桑也是。
曾祖母眼泪半干之际,看见祖母在眼前,惊喜且不解,说:“你在这儿,刚刚有看见你爸爸吗?”祖母点头,说对不起,她为这场戏道歉,但没有说破。曾祖母还是不解,幸好她情绪在这时转弯,目光放在祖母乱发上,那像是压坏花椰菜。曾祖母拿起梳子,仔细帮她整理,嘴里喃喃自语。听出来那是指责祖母有几年没来探望她。祖母反驳是好几星期而已。老妈妈、老女孩为此拌嘴几句,有点谁也不让谁。
接下来,老妈妈拉起老女孩靠墙站,自己站上小凳,用铅笔在她头上做个记号,指着墙上几年来越来越低记号,嫌她越长越矮。老女孩顶嘴,人老骨质会流失,当然会缩水。两人拌几句嘴,老妈妈才从抽屉里拿出饼干,那是用日历包起来,再用塑料袋束紧,已经失去松脆口感。多次推拒老女孩只好吃小口,被老妈妈奚落,不懂得惜物,她舍不得吃就是要放到今天给你吃。老女孩吃着,叹起气。
在“死道友”当领导人祖母,在年近九十老母亲前看起来像女孩,备受照顾和无伤大雅责骂。原来,祖母这般年纪还可以当个妈宝。
渐渐地,曾祖母将目光放在身上,然后带点紧张地翻阅她小册子,惊讶地说:“你是……”
“她是你虱嬷子(曾孙)。”祖母说。
“你是阿菊啦!你回来。”曾祖母又泪崩。
阿菊是曾祖母女儿,是祖母妹妹,有三十年未见。
曾祖母有本小红册子,记录她多年来生恐遗忘人、事、物。这是她住进安养院后,陆陆续续写下来,在痴呆症每况愈下日子里,她会不时拿出来温习,每项记忆如此珍罕,要遗忘很不舍,要想起来又很难,那多少是人生走过道路都不该枉走感觉。记忆丢与不丢,这种难分难舍搞得她心里很不安,要是再加上被人说你痴呆症发作,更是,bao躁。
后来,搬来位被车撞毁人生六旬女人,半身不遂。这个女人曾在尼泊尔加德满都西郊寺庙短暂出家,性格幽默,要大家不要叫她喇嘛,那是男性出家人称呼。女性出家人叫阿尼。但是大家仍叫她喇嘛,她干脆自称喇叭,省得被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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