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只有眼泪在往下掉。这
次
眼泪奇特
，以往都是颗颗，这次却没有颗粒，是个整体，在迅速地流淌，汩汩，前赴后继。泪水淌出来被枕头吸走，这来泪水又没有声音。只是枕头上湿大片。都红就翻个身。枕头又湿。
痛定思痛。都红最后陷入其实是自伤。她自尊没。她尊严没。她尊严被摁在门框上。风乍起，“𠳐”声，都红尊严顷刻间就血肉模糊。她尊严彻底丢在“沙宗琪推拿中心”休息区。
不能。都红对自己说。不能。绝对不能。死都不能。
都红掀开被子，坐起来。她摸到毛巾，个人悄悄地摸向卫生间。她想洗洗自己脸。这时候刚好走过来个护士，她想搀她。都红侧过脸，面对着护士面部，笑笑，柔软地却又是十分坚决地把护士小姐胳膊推开。都红说：“谢谢。”
不能，不能，都红对自己说，只要还有口气，都红就不能答应自己变成只人见人怜可怜虫。她只想活着。她不想感激。
不能欠别人。谁都不能欠。再好兄弟姐妹都不能欠。欠下就必须还。如果不能还，那就更不能欠。欠总是要报答。都红不想报答。都红对报答有种深入骨髓恐惧。她只希望自己赤条条，来，走。
洗好脸，都红就打定主意，离开。离开“沙宗琪推拿中心”。先回家。医疗费直都是沙复明垫着，得让父母还。不过，这笔钱都红也还是要还父母。怎
还呢？都红时也想不起来。这来都红又要哭。但都红非常出色地扛住。她脑子里蹦出六个字：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
主意定，都红就请来位护士。她请护士为自己预定张火车票。当然，高唯她也得请过来，她要写字板。没有写字板她是不能写字。有许多话她定要留给兄弟姐妹们。她要感谢。无论如何，她要感谢。再见朋友们，再见，兄、弟、姐、妹。天无绝人之路。她就要上路。她是自豪，体面，有尊严。她什也没有欠下。
该上钟在上钟，该休息在休息。推拿中心气氛很日常。都红把厚厚、大小不等沓放在自己柜子里，掩好柜门，把锁挂上去。锁后面却挂着钥匙。然后，都红就走到高唯身边，交给她张纸。做好这切，都红就往外走。高唯想陪着她，被都红拦住。高唯说：“你要到哪里去？”都红说：“个傻丫头，
还能到哪里去？就不能个人待会儿？”
沙复明正站在门外。都红最终是从沙复明身边离开。高唯捏着都红交给她纸条，透过玻璃，高唯意外地发现都红在大门外面和沙复明拥抱。沙复明背对着高唯，但即使是背影，高唯也看到沙复明心花怒放。他两个肩膀嘭就是声，都能上天。高唯笑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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