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五个学徒兵看守,其余回山上兵寮睡。帕从坟场挑回两尿桶阴气,把尾崎泡进去。尾崎叹声,旁人赞声,看见他在黑夜中迸荧光下半身慢慢乌。接着尾崎身体发抖,牙齿捉对厮杀,喊着冷。大家赶紧把他从尿桶拔出来,滚在棉被里,只露出苍白面孔。尾崎很快停止颤抖,像个婴儿放松眉目,很无奈地说,他这样定很狼狈,不像军人。大家沉默无言,能讲能说早就抖出,再说下去都是敷衍之词。
“只有你最像军人,像是刚从战场回来。”帕说。
“说来愧疚。”尾崎勉强把颈子挤出棉被,又说,“是为多赚几块钱才来当兵。鹿野殿,像你这样当兵,才是真正报效国家。”
“不给薪水,也当兵。”帕抬头说,“你们不少人是为军饷才来,而且想你也是那种偷拿父亲印章盖。”
尾崎点头。他说,同样是当兵,特战兵薪水多,在学校教官游说下,回家偷拿父亲印章盖同意书。体检过,两个礼拜后红单由辖区巡察送来。巡察在两条巷子外就刻意踩响长筒靴,啪啪啪,是对当兵者敬意。靴子响声最后停在哪家,哪家就有男人要去当兵。那天靴响停在家门前,巡察送上兵单后中气十足地说,恭喜,要去报效国家。尾崎说,应门父亲还以为搞错,收下兵单看竟是他,巡察才走,回身就呼尾崎巴掌,大喊:“你是做人做烦,想做鬼呀!还要把风水碑带去当兵,那碑是你祖上渡黑水沟压舱石,名字都先刻上,渡过海,上山垦,死在哪就插在哪!你这不孝子。”他跪在防日警取缔而偷藏祖先牌位暗墙前赎罪,两天两夜,膝盖乌青,还是无法息去父怒。第三天凌晨入伍,他跛着膝盖伤到学校集合,看到祖上碑就依在校门口,碑下半截还沾着湿泥。尾崎用余光瞥,看见父亲就站在对街暗处。祖父母死去丧礼上,他父亲不流半滴泪,却在给儿子送行路上泪流满面。那刻,他开始后悔为贴补家用来当兵,但已上路。
“鹿野殿,不要跟爸爸说死,他会难过辈子。”尾崎说。
“不说,军部也会通知。”
“你帮写信,每个礼拜写信给爸爸,他就认为还活着。”
帕讨厌写信,自己不想写信,却下令每名队员以后写信给尾崎父亲,照表轮流,星期写次,说尾崎暂住自己家玩。
第二天下午休息时间,公差便依各学徒兵户籍分布,整理出张不存在动线,封封虚拟尾崎旅行信便得定时寄出。那些点大部分分布在新竹州,其次是台中州,最远是从台东来台南州读嘉义农工。有人都说将来环岛旅行不愁,凭这张同学会地址混吃混喝就没错。有人说将来结婚,凭地址寄红帖“爆击”大家好。扯又插科打诨起来,大家抖着趣事和笑话。青春笑闹很快冲淡死亡主题。他们常笑得眼泪倒流至喉咙,边咳边喘气,得赶紧喊停才不会窒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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