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根手指
关节捏得又响又烫，然后张开手臂。庄人叫得半死，闲闲等着帕拦下铁兽。
火车前头有个小驾驶房，里头机关士转着大方向盘，只要拉
根铁棒，汽笛喊出尖锐声，能让路人头发全竖成
插针。火车鸣笛来，帕也大吼回去，憋满气力迎接。这叫，火车像纸糊，摇摇颤颤地刹停，两侧滮几泡蒸汽。这时节，机关车尾蹦出个十七岁、名叫赵阿涂机关助士。他脸上老是挂着鼻涕，甩呀甩！人爬上车打开水箱，又从驿边水塔拉下输水器“水鹤”，注水给火车。村童大叫，觉得帕真厉害，要铁兽停，它哪敢走。接下来孩童轻叹，原来几日前建完木房不像驿站，倒像是畜兽栏，水塔也是给它洗刷喉咙用。机关助士加完水，跑回炉灶间。那里热得空气中游满透明蚯蚓，大火把他汗烤干，白色体盐落满地，脚踩沙沙响。他用铲子给火室喂石炭。火舌舔得凶，把煤咬出脆亮。团石炭从煤箱滑落，纵身弹，还没落地就给个利落孩子接着。他啃，牙咬崩，满嘴黑呼噜地喊：“这石头能烧火。”
铁兽不来，帕上前理论。火车真壮观，车前挂有黑檀木底纹菊花环，环内写“八纮宇”四字。意思要纳八方于同屋宇，即四海家，潜台词是征服世界意思。车头还交叉挂着日丸旗和日本陆军十六条旗，迎风猎猎，好不剽武。火车线条雄悍，迷宫般转轴和精巧齿轮神秘运转。轮胎是实心橡胶胎，主动轮直径有米八。夕阳斜来，车壳发出闪光。帕摸车头用来推开路障碍铁鸭嘴，上头流动路所累积静电，啪声，他被电得大喊：“它咬人。”帕胆都冒疙瘩，小心地绕到另边观察，不料叫得更大声。这回不是触电，是看到车墙贴张报纸，头条是“皇军奇袭米国，爆弹轰沉真珠湾”。美国珍珠港报废，用“轰沉”不是“击沉”，表示珍珠港像战舰般瞬间沉没。帕高兴得鼓满肺气，双臂挤，喉管高声响出：“爆击（轰炸）米国，米——国——陷——落。”陷落就是沦陷。帕喊声出，千山泼回声，让所有孩子也兴奋得不断喊陷落、陷落……
帕忘拦下铁兽这回事，兴奋地抓它摇晃，其他孩子跟着摇车。火车渐渐地颤抖起来。鬼中佐要看帕如何面对新式火车，要士兵们等待，即使帕点把火烧他们，也要有稻草人被活活化成灰精神。孩子摇完火车，学帕爬上车，他们跑上蹿下，熟悉得当灶房来逛。这时候，帕第次看到鬼中佐，毫无畏惧，却被他身边位叫秀山美惠子女子惊着。美惠子足蹬白袜鞋，穿西洋白衫，下着淡蓝长裙，身材纤细。她是关牛窝公学校新教师，和传统穿裤子女人相较，她洋派多。尤其是脸颊红如苹果，白皙透透，是内地人特有面相。
美惠子敞出凶脸，对帕说：“你们‘番人’好野蛮。”见帕不言，又问，“你是毕业生吧！”
帕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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