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老板眼珠转,看到位老先生和个年轻姑娘坐在屋角。其他顾客没有变化:两个在玩纸牌,两个在玩骨牌,三个站在柜台前悠悠
刻尚未到来。刮过法兰西每阵风都吹得穷苦人破烂衣襟乱飘,却都不起作用,因为羽毛美丽歌声嘹亮鸟儿们并不理会什警告。
酒店在街角上,外形和级别都超出大多数同行。刚才它老板就穿着黄色背心和绿色裤子,站在门外看着人们争夺泼洒在地上酒。“那不关事,”他最后耸耸肩说。“是市场人弄翻。叫他们补送桶来好。”
这时他偶然见到那高个儿在墙上写那玩笑话,便隔着街对他叫道:
“喂,加斯帕德,你在墙上写些什?”
那人意味深长地指指他写字。他们这帮人常常彼此这做。可他这招并不灵,对方完全不理会-.这样现象在这帮人之间也是常有。
“你怎啦?你要进疯人院?”酒店老板走过街去,从地上抓把烂泥涂在他字上,把它抹掉,说,“你干吗在大街上乱画?这种字体就没有别地方写,告诉?”
说话时他那只干净手有意无意地落到那开玩笑人心口。那人巴掌打开他手,敏捷地往上蹦,便用种奇怪姿势跳起舞来。只脏鞋从脚上飞起,他又把接住举起来。在当时情况下,他刚才那恶作剧即使不致弄得家破入亡,也是很危险。
“把鞋穿上,穿上,”店老板说。“来杯酒,来杯酒,就在那儿喝!”老板提出劝告之后就在那人衣服上擦擦脏手——他是故意,因为他那手是为他弄脏。然后他又横过街回到酒店。
这位酒店老板三十左右年纪,脖子粗得像公牛,副好斗形象。他准是燥热体质,因为虽是严寒天气,他还把外衣搭在肩头,并不穿上,而且卷起衬衫袖子,让棕黄胳膊直露到手肘。他有头蓬松鬈曲黑色短发,没戴帽子。这人肤色黝黑,目光炯炯,双眼之间分得很开,惹人注目。大体看来他脾气不坏,却透着股倔强劲,显然是个有魄力有决断想干什就得干成人。你可别跟他在两面是水之处狭路相逢,这人是无论用什东西也拽不回头。
他进屋时,他妻子德伐日太太坐在店里柜台后面。德伐日太太跟他年龄相近,是个壮实女人,双机警眼睛似乎很少望着什东西。她大手上戴满戒指,五官粗大,却安详沉静。她那神态叫人相信她所经管帐目决不会有任何差错。她对寒冷很敏感,所以用裘皮裹得严严实实,还用条色彩鲜亮大围巾缠在头上,只露出两个大耳环。毛线就在她面前,她却放着没织,只是手托着胳膊,手拿着根牙签剔牙。她丈夫走进酒店时她声没吭,只轻轻咳下。这声咳嗽再配上她那浓眉在牙签之上微微抬,便是向她丈夫建议,最好在店里转圈,看看在他过街去之后有没有新顾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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