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十三勉强扯下嘴角,说:“怕去点灯?不可能,封路,这多灯笼,个人怎挂。”
程霜认真地说:“如果你要去,陪你。”她鼻子冻得通红,昨夜雪中坐半宿,浑身湿,也没回去换衣服,白天个个鞠躬回礼,这会儿脸上浮起不正常红晕。
刘十三说:“会感冒,你回去洗个热水澡,就在这儿,不走。等你来,们起把灯笼挂院子里。王莺莺那厉害,看得见。”
程霜哆嗦着往掌心呵口气,点头说:“好,那你等。”
3/
吭,小心翼翼整理灯笼,万哪支蜡烛没有芯子,点不着。
雪太大,上不山,挂不灯。程霜知道,但没有劝他,无声地蹲在他身边,跟着整理灯笼。天黑后,程霜没走,和刘十三起,肩并肩坐在灵堂前,守好最后夜。
后半夜,程霜头耷拉在门框上,被冻醒,她起身,腿脚阵酸,走到院子,抬头,鹅毛大雪扑落,灯光中翻飞不歇,跌在身上也不融化。
刘十三坐在桃树下,默不作声,全身是雪,头发衣服白,不知道已经多久。
程霜坐到他身边,没有伸手去替他拍掉雪花,默默守着,让夜空无数洁白不知疲倦地坠落。
弯腰钻过山脚护栏,鞋子陷进雪堆,刘十三把盏灯笼系在腰上,奋力拔出脚,电筒光柱随他吃力地动作,阵乱晃。他深吸口气,开始爬山。
这条山路,他上下过无数次。春夏秋冬,山峦绿又黄,他见到沿路不同色彩。大雪纷扬,原来山白色时候,每步都那艰辛。刘十三喘着气,膝盖以下湿透,心脏跳得飞快。他不能停,停,羽绒服里汗水会把人冰僵,刀割样。
脚下去,脚脖子就没。身后脚印,只能依稀看见十几个,溜顺着山道,盖住只用几分钟。刘十三摔倒次数都数不清,从第二次开始,他解开灯笼,抱在怀里,怕被压坏。雪深不好走,摔,陷进雪里,也滚不下去,只是整个人爬起来,太吃力。这跟自己人生真像,咬牙已经没有用,摔不死,爬不动,自己喊着加油,挪步拼尽全力。
个多小时山路,雪夜中,刘十三爬七八个钟头。
慢慢地,院子里两个人,变成雪人。
年三十,大雪封山,不能给王莺莺点灯,镇上人陆续冒雪而来,灵堂前鞠躬。刘十三和程霜回礼,送走大家。下午两三点,就没人来,毕竟是除夕,尽早表礼,还要过年。
黄昏时分,天就黑。路灯打亮飞舞雪花,爆竹震天响。小孩子成群结队,提着花灯,到处拜年,到谁家喊声新年好,就收到个红包。欢笑声,劝酒声,阖家团圆有说不完话,汇聚成河,流淌在云边镇街道。河流绕开个院落,院内白素在寒风中摆动。
刘十三轻轻抱住程霜,说:“谢谢,罗老师会等你,总得回去吃个年夜饭。”
程霜摇头:“她说让看着你,不走,怕你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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