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来吧。”聪子说。
车篷放下来,车子里恢复刚才熟悉昏暗。但是,刚才那种陶醉气氛不再回来。
她对接吻会怎想呢?清显又开始惯常性思索:
车子在车夫吆喝声中继续前行。
“别人会看见。”聪子湿润眼睛垂下来,看着下面。
“管它哩。”
清显对自己如此坚定果敢声音都感到惊讶。他明白自己想直面这个世界。
抬头看去,天空犹如玉龙酣战深渊。雪片打在他们脸上,张开嘴,就飞进嘴里。要是就这样埋在大雪里,那该多好!
自放弃。
接吻结束时候,正如不情愿地从睡眠中醒来,尽管还在发困,却无法抵挡透过眼皮薄薄皮肤照射进来玛瑙般朝阳,身心残留着恋恋不舍惆怅忧郁。那个时刻,睡眠美味才达到顶峰。
两张嘴唇离开以后,如同刚才还在美妙婉啭小鸟突然停住它歌喉,留下阵不祥静寂。两个人都不敢看着对方,沉默不语。然而,这个沉默气氛立刻被车子颠簸所冲淡,好像要忙着去干别什事感觉。
清显目光落到下面。她穿着白布袜双脚,如同觉察到什危险在绿草丛中探头探脑观察四周动静白老鼠样,从护膝小毛毯下战战兢兢地露出脚尖。脚尖上落着些许雪片。
清显觉得自己脸颊发烧,就像小孩子似地用手摸摸聪子脸颊,发现她脸也很烫手。于是,他心满意足。只有这里面是炎热夏天。
“啊,雪花都从这儿……”
聪子声音如人梦境,大概她想说雪花都从脖子滴落到胸脯里去。然而,纷纷扬扬雪花毫不紊乱,具有种仪式般庄严。清显脸颊开始觉得冰冷,他心情也随之冷淡下来。
恰巧车子来到宅邸密集霞町坡地上,从山崖旁边空地上可以眺望麻布三联队兵营。白茫茫片兵营里,没有个土兵身影。但是,清显忽然看见那本日俄战争图片册中得利寺附近祭吊阵亡者幻影。
几千名士兵耷拉着脑袋聚集在插着细小白木墓碑和飘动着白布祭坛周围。与那幅图片不同是,幻影中士兵肩膀上,军帽帽檐上都是积雪,片雪白。在看见幻影那个瞬间,清显就觉得他们都已经死去。这几千名士兵聚集在起,并不仅仅是为吊祭战友,也是为吊祭他们自己……
幻影旋即消失。高墙里面为防止松枝被雪压折而绷在树上、鲜明浅棕色绳子上挂着微颤积雪,紧闭二楼窗户毛玻璃上晕透出模糊灯光,这幕幕现实景色呈现在飞雪里。
“把车篷掀开,好吧?”
聪子点点头。
清显张大手臂,把前面车掀起来。眼前四方形积雪断面无声崩泻下来,如同倒塌扇白色拉门。
车夫觉察出后面动静,把车子停住。
“不要停,继续往前走!”清显叫喊着,声音那开朗清爽。车夫又弯腰抬起车把,清显叫道:“走!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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