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拂衣袖,走下楼去。乾隆忙随后跟去,走得几步,想起自己身上穿着明人衣冠,给人见可不成体统,匆匆忙忙换过,问太监,知道太后在武英殿偏殿,于是加快脚步进殿,说道:“太后息怒,儿子有不是地
乾隆自陈家洛带香香公主去后,心中怔怔不宁,渐渐天色大明,又眼见太阳从东方升到头顶,太监开上御膳来,虽是山珍海味,却食不下咽。这天他也不朝见百官,整日坐起又睡倒,睡倒又坐起,派好几批侍卫出去打探消息,直到天色全黑,月亮从宫墙上升起,还是没个侍卫回报。
他在宝月楼上十分焦急,只得尽往好处去想,向着壁上“汉宫春晓图”呆呆凝望,突然想到:“这妮子既然喜欢他,定也喜欢汉装。待会他们回宫,他定已劝服她从。何不穿上汉装,叫她惊喜番?”于是命太监取明人衣冠。
可是深宫之中,哪里来明人衣冠?还是名小太监聪明,奔到戏班子里去拿套戏服来,服侍他穿。乾隆大喜,对镜照,自觉十分风流潇洒,忽见鬓旁有几茎白发,急令小太监拿小钳子来钳去。
正低头让小太监钳发,忽听背后轻轻脚步之声,名太监低声喝道:“皇太后慈驾到!”乾隆吃惊,抬起头来,镜中果然现出太后,只见她铁青脸,满是怒容。乾隆疾忙转身道:“太后还不安息?”扶着她在炕上坐下。太后挥挥手,众太监退出去。
隔好阵,太后沉声说道:“奴才们说你今天不舒服,没上朝,也没吃饭。瞧你来啦!”乾隆道:“儿子现下好。
只是吃油腻有点儿不爽快,没甚,不敢惊动太后。”太后哼声,道:“是吃回子油腻呢,还是汉人油腻呀?”
乾隆惊,答道:“想是昨天吃烤羊肉。”太后道:“那是咱们满洲菜呀,嗯,你做满洲人做厌。”
乾隆不敢回答。太后又问:“那个回子女人在哪里?”乾隆道:“她性子不好,儿子叫人带出去训导去。”太后道:“她随身带剑,死也不肯从你。叫人训导,有甚用?是要谁去开导她?”乾隆见她愈问愈紧,只得道:“是个老年侍卫头儿,姓白。”
太后抬起头,好半天不作声,冷笑几下,阴森森道:“你现今四十多岁啦,还要娘做甚?”乾隆大惊,忙道:“太后请勿动怒,儿子有过,请太后教导。”太后道:“你是皇帝,是天下之主,爱怎做就怎做,爱撒甚谎就撒甚谎。”乾隆知道太后耳目众多,这事多半已瞒她不过,低声说道:“开导那女子,还有个是儿子在江南遇到士子,这人才学很好……”太后厉声道:“是海宁陈家是不是?”
乾隆低下头,哪里还敢做声。太后道:“怪不得你穿起汉人衣衫来啦!干你还不杀?”说这句话时,已然声色俱厉。乾隆大吃惊,双膝跪下,连连磕头,说道:“儿子若有不孝之心,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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