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上上,下下,始终不能走出斜线或对角线。带着无法修复那个黑洞,世界继续前行,走得趔趔趄趄。瘸拐。
库尼茨基跟着世界瘸拐地走进洗手间,然后站在厨台边喝掉他咖啡。他去把妻子叫醒。她没睡醒,也没说什,只是进洗手间,人影不再见。
他发现,不睡觉有个好处——他可以听见她睡梦中讲话。这样来,最深藏不露秘密也会自,bao露。像阵烟,自情自愿地溜出来,即刻散尽,你必须守在唇边,及时逮住它们。于是,他躺在床上,偷听,思考。她趴着睡,很安静,你几乎听不到她均匀呼吸声。她有时会叹气,但叹气时候不会夹杂任何言词。她翻身时候,只手会下意识地摸索旁边人,那是手自愿,想要抱住身边人,条腿也跨上他胯部。那时候他浑身僵硬,因为,那到底是什意思?继而才明白,那只是种身体无意识动作,便任由她去。
好像什都没改变,除她头发颜色在阳光下更亮,鼻尖长出两三颗雀斑。但他抚摸她时,不知不觉地用掌心覆盖她赤裸脖颈时,他会以为自己想出结果。他连自己都快不认得。现在,那部分皮肤摸上去有阻力,比以前更硬,更板,有种摸到防水布触感。
他不能允许自己再搜寻下去,他害怕,他收手。快睡着时,他会幻想自己手触及某种异域之地,是回顾他们七年婚姻生活时异域感,羞耻感,缺憾感,毛茸茸条状皮肤,鱼鳞,坠落鸟,不规则结构,总之就是那种异常感。
他轻手轻脚挪到床边,再去看他妻子轮廓。在飘进窗户灰白色晨光里,她脸庞只有个淡淡侧影。他目不转睛地凝视那里,渐渐睡过去,等她醒来时,他们卧室里已经很亮堂。晨光有种金属质感,让切颜色都显得灰扑扑。有那瞬间,他有个很可怕念头:她死——他看到她尸体,被灵魂抛下已久空洞、干涸肉身。他不害怕,确切地说是惊讶,为驱赶那种印象,他迅疾地摸摸她脸颊。她叹声,转身面对他,胳膊靠在他胸脯上,她灵魂在回归。从这时起,她呼吸变得稳定,但他还是不敢动。他直等到闹钟响起,让铃声把他从这难堪局面中释放出来。
他是如此消极被动,这让他不安。他不该把这些变化记录下来吗,以免疏漏什?安静地起身下床,在厨房餐桌上把张纸折成两列,左边写上“以前”,右边写上“现在”。他要写什?她皮肤变粗糙——也许只是因为老,或是因为日晒?睡袍变成T恤?也许取暖器温度比以前调得高?她气味?因为她换润肤乳。
他想起她在岛上用唇膏。现在竟然换支!那支很淡雅,也很润泽,接近她唇色。这支是红,很红,他不知道用什术语去定义颜色,从来都不擅长此道,历来搞不清楚深红和正红有何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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