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盛这封奏折虽是师爷所写,其实还是有不通顺处。例如“但臣虽稍识清字,因年衰目昏,不能书写,又兼清字之文理不通”,其实应当是“又兼不通清字之文理”。原折中那句话,变成指摘满洲文“文理不通”。好在康熙宽供大量,不予追究,如果变成细密深刻雍正皇帝,或许会下旨斥责,罚他“再降级,戴罪图功”。
后即下旨试验,效果甚好。比之后世不经实验而大搞卫星田,不注意品种肥料而只虚报瞒骗,康熙种稻实践是科学化得多。
李林盛奏折
康熙颇有幽默感,虽然在严肃公文批语之中,往往也流露出来。
康熙四十年十月二十四日,陕甘提督李林盛上道奏本。这人正式官衔是:“提督陕西甘肃等处地方总兵官右都督加级降二级戴罪图功。”奏折中说:“皇上著问:‘提督好,提督身上好?各官好?又在先提督地方上事宜、雨水情形俱不时启奏,今你到任来,为何不具本启奏?今后可将地方上事宜不时启奏于皇上知道。又皇上赐你鹿舌、鹿尾、干肉等捌样,你可查收’等因。臣随恭设香案,率同将弁各官,望阙谢恩,领受讫。除臣恭奉纶音,颁赐食品,见在另疏奏谢逃邝外,所有奉宣地方事宜,雨水情形,令臣宣奏之上论,臣谨遵旨具复。伏念臣以庸愚,幸生圣世,遭遇尧舜之主,身经太平之年,毫无报称,夙夜兢惕……”
此人不明白康熙性格,奏折中以大量套语歌功颂德,关于地方事宜和雨水情形,也是报喜不报忧。此人大概是汉军旗武官,所用师爷也不明规矩,在奏折上盖颗官印。康熙朱批:“知道。已后折字写清字,不必用印。”
“清字”即满洲文,康熙意思是,这种奏折是秘密奏报,并非正式公文,要李林盛自己书写,不会写汉字则写清字好。
李林盛收到御批后,又上奏折:
“……仰惟皇上承天御极,神武英文,虽圣躬日理万机,犹无时不以民生为念。曩因河东岁歉,上勤圣怀,既沛赈恤之殊恩,复颁免赋之旷典,诚功高万世,德迈百王,薄海内外,靡不共戴尧天也……再臣应宜遵旨,以清字具折请奏,但臣虽稍识清字,因年衰目昏,不能书写,又兼清字之文理不通,如令人代缮,臣既不谙其中深义,诚恐词句失宜,并恳皇恩,容臣嗣后凡陈奏事宜,仍准以汉字具奏,庶民舛错之愆尤也。”
康熙批示:“知道。此汉文亦未必尔自能作也。”
他明知这员武将肚子里墨水有限,这封奏折必是叫人代写,于是小小讽刺他下,以后也不盼望他能自写奏折、密报地方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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