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南道:“你是第四个徒儿,说不定便是关门北子,天地会事务繁重,没功夫再收弟子。你三个师兄,两个在鞑子交战阵亡,个死于国姓光复之役,都是为国捐躯大好男儿。为师在武林中位份不低,名声不恶,你可别替丢脸。”
韦小宝道:“是!不过……不过……”陈近南道:“不过什?”韦小宝道:“有时并不想丢脸,不过真要丢脸,也没有法子。好比打不过人家,给人捉住,关在枣子桶里,当货物般给搬来搬去,师父你可别见怪。”
陈近南皱起眉头,又好气,又好笑,叹口长气,说道:“收你为徒,只怕是生平所作件大错事。但以天下大事为重,只好冒冒险。小宝,待会另有要务,你切听吩咐行事,少胡说八道,那就不错。”韦小宝道
不是好事,会规倒也不禁。可是你骗他们,他们知道要打你,会规也不禁止,你岂不挨打吃亏?”
韦小宝笑道:“他们不会知道,其实不用欺骗,赢钱也是十拿九稳。”
天地会会众是江湖豪杰,赌钱酗酒,乃是天性,向来不以为非,总舵主也就不再理会,向他凝视片刻,道:“你愿不愿拜为师?”
韦小宝大喜,立即扑翻在地,连连嗑头,口称,口称:“师父!”总舵主这次不再相扶,由他磕十几个头,道:“够!”韦小宝喜孜孜站起身来。
总舵主道:“姓陈,名近南。这‘陈近南’三字,是江湖上所用。你今日既拜为师,须得知道为师真名。真名叫作陈永华,永远永,中华之华。”说到自己真名时,压低声音。
韦小宝道:“是徒弟牢牢记在心中,不敢泄漏。”
陈近南又向他端相半晌,缓缓说道:“你既为师徒,相互间什都不隐瞒。老实跟你说,你油腔滑调,狡猾多诈,跟为师性格十分不合,实在并不喜欢,所以收你为徒,其实是为本会大事著想。”韦小宝道:“徒儿以后好好改。”
陈近南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是改不多少。你年纪还小,性子浮动些,也没做什坏事。以后须当时时记住话。对徒儿管教极严,你如犯本会规矩,心术不正,为非作歹,为师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也决不会怜惜。”说著左手探,擦声响,将桌子角儿抓块下来,双手搓几搓,木屑纷纷而下。
韦上宝伸出舌头,半天缩不进去,随即喜欢得心□难搔,笑道:“定不做坏事。做坏事,师父你就在头上这抓,这搓。再说,只消做得几件坏事,师父你这手功夫便不能传授徒儿。”
陈近南道:“不用几件,只是件坏事,你便无师徒之份。”韦小宝道:“两件成不成?”陈近南脸板,道:“你给正正经经,少油嘴滑舌。件便是件,这种事也有讨价还价?”韦小宝应道:“是!”心中却说道:“做半件坏事,却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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